在我明白过来这个女人在做什么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跑,因为这个画面深深刺痛了我。

可是我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整个人定定的站在原地,连眨眼的力气都已经失去,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那一幕。

死死咬住牙关,我几乎要把牙齿咬碎,才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有一种感觉从心底滋生出来,顺着我浑身各大血管迅速缠绕在了我身上的每个细胞。

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为什么她可以不畏惧沈家人而留下来照顾他?又是为什么她敢和沈亦霆这么亲密!

双手渐渐颤抖起来,我赶紧紧紧握成了拳头,克制着自己冲到前面把这女人推开的冲动。

然而当我看见这个女人直起腰,然后又是那样温柔的抚摸着沈亦霆的脸时,我抬手就要把门推开!

可就在指尖要触碰到那冰凉的把手时,我倏地又收回了手。

沈亦霆问我的话顿时在我耳边响起: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啊,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是他的情人,而他呢?这个女人爱慕他,吻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因为这样的举动不会影响我和沈亦霆之间的关系啊!

双手再一次握成拳状,我不停的后退,不想再多看一眼那个画面,因为这个画面连同沈亦霆的问话像是一个紧箍咒死死绑在了我的头上,我要发疯,我要疼死!

我跑回了楼梯间,立刻靠在墙上给自己找了个支撑点。

捂住嘴巴,我还是哭了。

我真的很想阻止那个女人,可是我又明白我没有那个资格;并且当我想到“资格”二字时,我又会去想沈亦霆那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样的想法周而复始,真真是一种折磨!

我真的很想冷静下来去好好思考一下,但是我做不到,我眼前都是那女人曼妙的腰肢在轻轻摆动着,她的唇触碰着沈亦霆的……

“啊!”

实在忍不住,我尖叫了一声!

睡着的佣人吓了一大跳,立刻惊醒看向了我,“陆小姐,您怎么了?”

我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头,不停哭,不停哭……

佣人过来扶住我,问道:“您这是怎么了?陆小姐!”

我抓着佣人的袖子,哭着说:“我都看见了!那女人在吻他……她怎么可以呢?我才是那个和……”

和亲吻的人。

闭上眼,这样不符合我身份的想法将我伤的更深,因为明明我那么不愿意,我那么在乎,却又无能为力,因为我只是他的一个情人而已啊!

佣人拍着我的后背,安慰道:“您别着急,别着急,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别急啊。”

那女人还在房间里,我怎么能不着急呢!

……

最终,我还是窝囊废一个,无论心里多难受,多酸涩,我自以为我做到了自己“情人”身份该有的理智。

我坐在楼梯上安静的等着,等着沈亦霆醒过来去看他一眼,就足够了。

佣人在我身边一直劝我去看看脚伤,可是我就是给不出反应,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像个偷窥者和埋伏者守在他门外,剩下的,我克制着不去想。

许久,天彻底亮了。

清晨的旭日之光透过我身后的玻璃照在了我的身上,挺暖和的,可是我却是不耐烦的挪了挪身子。

“吱”一声,楼梯间的门被推开,董管家出现在了门口。

她拧眉看着我,责备道:“觉得崴了脚还不够?想着再发一次高烧是不是?快起来!”

佣人扶着我,我慢慢起身,可是我的腿早就已经麻了,所以身子一软我又跪在了地上。

董管家一个箭步过来扶住我,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受罪?包间里面那么多的地方,怎么不找一个舒服的去处?”

董管家一句关心的话瞬间又点燃了我内心的火焰。

我脱口而出:“因为那个女人在里面!”

董管家听完我的话眉头皱的更深,半天道:“女人?哪里来的女人?”

“就是那个女人……”我低下头小声的说,像是又失去了很多底气似的。

“你跟我走。”

说完,董管家示意那佣人扶住我,然后两个人就带着我回了病房。

进去前,我期待着,却又立刻抗拒起来,佣人拽着我,我也不动,我害怕看到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兴许现在,连那个女的碰一下沈亦霆的手,我可能都受不了了。

“进去。”董管家命令一声,硬把我拖进了病房。

然而,一切和我想象的一点儿也不沾边,因为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在!

“看到了?先生身边的女人?”董管家推了下眼镜,“要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靠近先生,那这女人我也是佩服。”

“那女人就是在啊……”

我四下打量着,真的没有那女人的半分痕迹,仿佛我刚才所有的痛苦和伤心不过是我想的一出噩梦而已。

“这个问题不要再继续了,现在你立刻进去休息,稍后医生过来为你看看脚伤。”董管家说。

我还在想着那个女人,她究竟是谁?还来无影去无踪的,简直就是叫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扶陆小姐进休息室。”董管家说。

佣人的触碰让我回过神来,我立刻又看向了还在昏迷中的沈亦霆,说道:“我的脚没事的,不打紧。”说完,我就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沈亦霆身边坐下。

赶紧握住他的手,我这一颗心瞬间就踏实了许多。

“把桌子支到这里来,等陆小姐用完餐立刻叫医生过来。”董管家说。

我一听,回过头看着董管家,半天才道:“谢谢您。”

董管家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从来没有提出让我离开的人,而且对于我这样粘着沈亦霆,她也没有反对,反而都依着我,我心里真的十分感激。

不一会儿,小圆桌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我松开沈亦霆的手,心想董管家已经很帮我了,现在好心叫我吃东西,我就不能再不知好歹了,再说吃饱了,我才好继续照顾沈亦霆。

可是一拿起筷子,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钟,然后问董管家:“您能帮找这里的人要来一套护士服或者护工的衣服吗?清洁工的也行。”

董管家在我身边站的笔直,听到我的话后前倾了一下身子,反问我:“要这些干什么?”

这时候也没什么磨不开面子的,我解释道:“要是一会儿沈家的人过来看先生,我的身份肯定会给他添麻烦。所以我想伪装一下。”

本以为我这么说,董管家肯定也会觉得有道理,谁料她却是冷哼了一声。

她说:“沈家人?来看望先生?你大可放心,在国内,沈家人只有先生一个,不会有人看他来的。”

我不解,心道这么大的企业怎么会只有沈亦霆一个人呢?

可是我刚要张口继续询问,董管家却刻意的避开我,扭过头对佣人说:“去请医生过来。”

瞧董管家不愿多说,我把话又咽了回去,反正那些事情我也没什么必要了解,只要不赶我走,让我留在沈亦霆身边就行。

吃完早餐,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接受医生的治疗。

是个中年女人,她扭扭我的脚,很细心的帮我查看,最后告诉我就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什么的,涂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油就好。

女医生留下药油离开了病房,佣人很自然的接过去就要为我擦药,我说我自己来就好,可董管家却说让我老实些。

我不敢再惹董管家,害怕她急了也要赶我走,所以点点头看着佣人为我上药。

气氛就这么凝结了下来,刚刚进入病房的这些踏实心情也一点点平和起来,我现在又想到了那个女人。

我想,杜礼既然认识那个女人,董管家没有道理不知道吧?可这一不一定,毕竟沈亦霆一向公私分明。

虽然我一遍遍克制自己不要总是想着那个女人,但是我真的太在乎。

想来想去,我决定迂回的和董管家打听一下,清清嗓子,我问:“董管家,昨晚您走后真的来了一个女人,她在一直陪着先生,而且……您知不知道究竟是谁可以这样?”

“真有?”董管家反问一句,“这可就不好确定了。”

“哗”一声,这回答就跟往我脸上泼了一盆子凉水似的,我心里酸得很,默默问自己沈亦霆的女人到底是有多少?

咬着嘴唇,我还是想知道,所以便说:“那女人很漂亮,留着……”

话没说完,病房里的仪器忽然声响大作!

我们几个人都是一愣,是董管家最先反应过来,马上下了命令:“立刻叫医生过来!”

一个佣人得令后冲出了病房,而我却还是在发愣,因为我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心电图,波动的幅度很不规则!

我“噌”一声从沙发上起来,光着脚向他跑过去,就看到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嘴唇没有一点的血色。

“你怎么了?”我冲着沈亦霆喊,“这是怎么回事?”

我扭头看着董管家,她很镇定的看着那些仪器,面无表情到叫我害怕,我问她:“董管家,是不是出事了?”

董管家双唇紧闭,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情况不妙。”

“不、不可……”

我猛地看向沈亦霆,再一次握起了他的手,我说:“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在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惩罚我!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别吓我啊!”

耳边,那些机器又响了起来。

我只感觉那一声像是在我的心脏上狠狠剜了一刀,我跪在床边为了和沈亦霆平视,我说:“别这么对我!求你了……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听你!你听到了吗?”

沈亦霆的手指在我的手心里动了一下,我傻呵呵的又笑了一下,问他:“你听到了是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别有事,别离开我啊!”

“砰”一声,病房门打开,马研远带着医生们赶到。

他看了看仪器上的数据显得有些惊恐,说道:“准备好电击,快!”

我瞪大了眼睛,抓着沈亦霆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声嘶力竭的喊着:“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出去!其他人员赶紧出去!”马研远厉声命令道。

我摇着头求马研远:“别让我走!我害怕……我害怕他……”他再被我看到时,变成了一句尸体。

“给我立刻出去!”

马研远指着门口,随后好几个人过来抓我,拽我,拖我……

我一点点远离了沈亦霆,死命伸出去的手连床边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躺在那里,而我被迫离开。

就在拐角处,就在我要彻底看不到他的时候,我喊了一句:“沈亦霆,你要是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我不会服气的!一辈子都不服!”

终于,医生和护士好不容易把我弄出了病房,随即锁上了门。

那一刻,是我从未有过的生离死别。

我妈妈和翠姨死的时候,连一粒骨灰都没留给我,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的哀思连个可以寄托的载体都没有。

而现在,我就在沈亦霆的身边,可一门之隔,却是生与死的界限。

明明他那么具体躺在那里,我却抓不到,看不到,只能无知的乱喊乱叫给人造成困扰,可是谁又能告诉我,除了一遍遍的喊他,我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挽留住他?

“对不起……”

我竭尽全部说了这三个字,我情愿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啪”一声,董管家狠狠的甩了我一个耳光,我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抬起头,我看到她红着眼睛对我说:“记住你是谁的人,不能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