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欢畅的铃声不停作响,我和沈亦霆看着彼此,却是谁都没有动作。
我不敢去想沈亦霆此刻的想法,只能不停的思考自己,我觉得我该去接起电话,然后自然的撒一个谎,就可以平安的混过去。
可是,在沈亦霆的注视下,我不敢,别说当着他的面撒谎演戏,就连去接这个电话,我都没有勇气。
又是几秒钟过去,铃声不减,像是紧箍咒一样弄得我头痛不已,心跳加速。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感觉我可能真的逃不出沈亦霆的手掌心了,因为我对他的恐惧,以及他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势早就把我打败了。
我张张嘴,觉得嘴唇和嗓子都是有些发干,我想说这是推销电话,刚才就来过,可声音还没发出去,沈亦霆突然就收回了目光,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去了浴室。
这一动作在刚才几乎的静止的时间中发生的又太快,直到我听到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才意识到沈亦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去洗澡了。
垂在身侧的手指抖了抖,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感觉身体恢复了点儿力气,血液好像也加速流通了。
擦擦额头的汗,我拿起已经不再作响的手,看到未接来电的提示时,真的是倒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这辈子是办不成大事了。
来电话的是阿美,而她要说的就是明天给我带饺子吃。
……
夜里,十二点的钟声已经敲响完好一会儿了,可是我却没有一点睡意。
沈亦霆今晚睡在了我的身边,我背对着他躺着,和他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可是他的气息和味道还是把我给缠绕住,怎么都挥散不掉。
刚才电话的那件事,我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包括沈亦霆当时的神情和眼神。
可是,真的是无懈可击。
一张不变的扑克脸,能看出什么来呢?即便大胆的去猜,也都无从下手。
现在想想,我仍是后怕的不得了,总觉得每次和他相处,都有一种即将被他捕获的感觉,无处可逃,无所遁形。
但正是因为我害怕他到了这种地步,我的内心深处的最大念头越是反弹的厉害,那便是离开他。
缓缓闭上眼睛,那些美好的画面又一一浮现出来。
我下班买好菜去了阿美家,她负责炒菜,我负责打下手,有时候隔壁的阿婆要是煲了些鸡汤,也会热情的给我们来两碗,到了晚上,我和阿美窝在小沙发上看着只有一个频道的电视,却仍是笑的不亦乐乎。
到了周末,带上阿明,我们再一起去找丽儿。
这些画面里全是最真诚灿烂的笑容,我甚至可以听到那悦耳的笑声,幻想着,我不禁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可猛地,我的腰间多了一只手,下一秒我整个人就被向后拽去,躺在了沈亦霆宽阔的怀中。
愣了几秒,我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想着该不会是他也没睡,正在分析我的想法吧?
于是,我轻声细语的试探了一声:“沈先生……”
等了几秒,他没有回答,我耳边传来的只是他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其余就是夜的宁静。
我定了定心神,后背就那么紧贴着他的胸膛,这姿势让我很是不适,还有,他放在我腰间的手,在明明知道他是睡着的情况下,我却还是感觉他抱得很用力,要是我偷偷把手挪开,不仅他会察觉,而且肯定也是无济于事。
我更睡不着了。
夜那么长,而他就在身边,我几乎是鬼使神差的转了转头,不敢有太大动作,加上和他挨得又近,我只能看到他面部的线条。
他熟睡中的容颜,那长而浓密的睫毛,我都看不到,可是却记得真切,好像就在眼前一样。
其实,我看他的睡颜,不过两次而已。
心里似乎起了一种我无法言说的异样,转而就是脑海里自动播放那些他说过的话和画面,他说他喜欢我的味道,他霸道的让我吻他,还有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晚晚”。
这些回忆越发清晰,而且有点儿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有些慌神,赶紧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怕胡思乱想!
因为无论他留给我怎么样的回忆,都无法磨灭那一晚的记忆,所以除了好好计划离开的事情,没什么值得我再去费神了。
……
转天,我借用阿美成功去了咖啡馆。
吴绍先看见我的那一刻,激动的站了起来,冲我招手的时候显得有些笨拙滑稽。
阿美是一脸的不解,从刚才她就闹不明白我为什么让她撒谎,然后带她直奔这里,现在她看到吴绍先,脸上更是疑问重重。
我挽着她的手臂,小声道:“咱们先过去,我慢慢告诉你。”
阿美点了下头,和我一起坐在了吴绍先的对面。
一落座,吴绍先立刻开口道:“晚之,都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离开,公寓、医院,我都安排妥当了。”
我笑了一下,看着吴绍先那因为我的事情而神采奕奕的脸,只觉得我又欠下了一笔债。
“谢谢。”这两个字,我说的无比艰难,却也无比诚恳。
“你的事,我向来不遗余力。”吴绍先郑重承诺。
“我说,”阿美轻轻拍了拍桌子,“你们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吴绍先听后笑容更深,张口就要把这件事告诉给阿美,而我却制止了他,因为我想亲口和我最好的朋友说。
“阿美,我要离开沈亦霆。”我坚定的说。
阿美听了我的话,愣了好几秒,我以为她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可是谁料她却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又一次说道:“我要离开沈亦霆。”
“你疯了是不是?”阿美一声惊叫,瞬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可是她不管不顾,继续说:“你傻了啊!你忘了你之前的日子多苦了?现在终于不用为钱发愁,你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小声一些。”我提醒了一句,然后就立刻四下打量,发现人们的目光已经收回,不再注意我们才松了口气。
“晚之,不是我说你,丽儿的病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阿美还是无法理解我的决定。
叹了口气,我和她说:“阿美,你是了解我的。我不会随便开玩笑,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就是铁了心要离开。”
她皱皱眉头,张口还要继续劝我,可我抢过话道:“难道你不支持我吗?你一向都是站在我身边的。”
“话是没错,可是我不想你再受苦。现在的你好歹不用像以前一样,过着苦哈哈的日子。”阿美诚实的说。
我能理解她的意思,因为她过着那样的日子,所以不希望我回到从前,可是她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我若是留下去以后会面对什么。
“阿美,我真的想好了,你帮帮我!”
阿美依旧眉头紧锁,可最终还是点头,算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随后,吴绍先把他那边的情况一一说明,他安排的事无巨细,就连丽儿转院以后的患者信息,他都和医生打好招呼将关键信息进行了修改,保证别人调查不到;而我这里,他说他有一间从没住过的公寓,已经叫人收拾好了,我可以随时入住,他甚至还交代好保安连续五天为我送食物,为此来减少我的出门次数,以防我被找到。
我和阿美听后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得感叹吴绍先一个大男人可以细致到这种地步。
等吴绍先彻底说完了以后,我酝酿了一会儿,开口道:“咱们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第一点,就是如何把丽儿转接走。”
吴绍先说:“这点我想了,你和丽儿在同一刻一起离开。我会安排好两辆车子,一辆车直接送丽儿去新的医院,一辆车带你去公寓。”
点点头,我表示赞同,因为能离开的机会只能是从医院出发。
“可是有一点有些棘手,那就是刘云。她是丽儿的贴身护工,除了每隔两周拿一次药以外,她不会离开的。”我说。
“这……”吴绍先思考了起来。
“那就给她支走呗。”阿美插了一句嘴,“她不得听你的?你让她离开一会儿,她不会有异议的。”
“关键是用什么理由。”吴绍先说出了我心中所想。
“就让医生给叫走,不行吗?”阿美问。
我摇摇头,“这医院里的人似乎都知道丽儿和沈亦霆有着某种联系,他们一般情况下会亲自到病房找我,而不是让我过去,更何况是刘云。”
我话一说完,大家终于意识到这个逃跑计划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我身边有不定时炸弹。
隔了几分钟,阿美忽然抬头,跟我说:“拿我当借口呗!就说我给你送东西来了,你……你装成不太好受的样子,让刘云下去拿,到时候我绊住她!”
“借口可以是你,但是不能是你绊住她,因为你还要给晚之送一身低调的衣服。”吴绍先补充。
“那好办!我让阿明那小子来!或者我找隔壁跟我关系不错的小文来,她心肠热,肯定愿意帮忙。”阿美说的胸有成竹。
吴绍先看向我,问道:“你觉得可以吗?”
我皱着眉,思考着阿美的话。
这个刘云虽然名义上照顾丽儿,但变相上来看,她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监视,我在医院的一举一动有她看着,除了来找我的人是阿美,剩下的时候,她都保持着警惕。
现在想来,这个方法虽然还存在着变数,可应该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阿美,叫小文来吧。刘云见过阿明,我怕以后给阿明添麻烦。”
阿美点点头,说:“没问题。”
解决了刘云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最大的问题,接下来我们又讨论许多细节,比如丽儿的配合问题,以及我们如何避开监控成功去往地下车库,等等。
我们一点点的,最后把所有问题逐一解决。
讨论完以后,吴绍先松了口气,坐在那里,目光温柔的看着我,说:“真是来之不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又是一次告白。
我心头一颤,对于自私的拉吴绍先下水这件事心里又加深了愧疚之感,同时也就更像表明自己对他的心意,好叫他不要对我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是碍于阿美在这里,我不便开口,便只好不做声。
“我感觉啊,咱们可以拍个电影了,够复杂的!这可算是都商量好了。”阿美靠着沙发,那神情像是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
摇了摇头,我说:“还不行。”
“什么?”阿美惊异的问。
吴绍先也露出意思惊慌的神情,似乎是想不到我们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看着身边这些朋友如此的关心我,为我的事情忙前忙后,我心里觉得很温暖,笑了笑,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告诉他们:“我的意思是我们还需要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他二人异口同声。
我顿了几秒,眼前浮现出沈亦霆的样子,不禁想这么好看的男人,我真的是头一次见,这么狠辣无情的男人,我更是头一次见。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我还真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魄力。
我说:“咱们需要一个沈亦霆出差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