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听了，起先很高兴，认为我听话，顺了他的意，懂他的苦心了。可一听我只将小芳当妹子，我爹就不乐意了，对着我瞪着眼儿地纠正：“你这孩子，尽说傻话？你是她亲哥吗？她这进了咱家，马媒婆那我会再去送礼，有了明面上的媒人，剪个喜字，请村里的人来喝酒，放个鞭炮，你和小芳去扯几身像样的衣裳，置办几桌酒席，小芳啊，就是我老刘家的人了。”

我爹说着，嘴里还透着一点儿伤感。他说前几天，还专门请算命先生算过了，我命里就是一个二婚的命，逃不过的。一婚是劫，二婚就是福了。“小芳不嫌弃你，这就是你的福气。”

小芳得了我爹的夸，脸儿就红红的。可她表情还是讷讷的：“刘伯，你喜欢我，我心里也高兴。可……刘射哥，他对我真没那方面的意思，这强扭的瓜不甜啊，这个道理，我懂。”

我爹一听，更是瞪着我，拿眼示意我，要我改口。

算了。我要再不改口，我爹真会给我气得半死。情急之下，我的心里，突然想了一个主意。反正，小芳是个孤女，在村里也没个牵挂。这要留在村里，也不过就是早早嫁人了事，生几个娃儿，这一生就这样了。她真要进了我家，过几天，我干脆带上她一起走，送她去工厂打工，要不去学个手艺啥的，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啥样，这比一辈子留在村里强。

这就是我的心思。我的心思，当然不能让我爹知道。

“行，爹，我听你的。”

啥？

我爹就很激动，手一抖一抖的。“娃儿啊，你真的……愿意听爹的？”他还不信。

我就点了点头：“我听你的。你又不是坏心，我干啥不听？”

我爹就哽咽了，眼里还闪着泪花儿。但更激动的，是小芳。她满脸绯红地问我：“刘射哥……你咋转了性子？你要不愿意，我不会勉强的。你救了我，我的心里始终记得你的情，我说啥也不会怨你的。”

我就对她笑了笑，我心里藏的话，我想单独对她说。“小芳，你是个好姑娘，我爹说得对。我就是转性子了。”

“真……的？”小芳羞得几乎都不敢看我了。她抿着嘴儿，还又情不自禁地咧着嘴儿甜笑。这样一笑，就显得她的眼睛又大又亮，还真挺俏丽的。

“真的。”我朝她违心说了一句。

她就信了我。

这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我爹乐呵得不行，逢人就说我要成亲了。这事儿要搁在城里，不声不响地就要结婚，邻居们肯定要诧异。但这是农村，农村人在啥事儿上都慢，唯独在子女成亲上。交了媒，谢了礼，办了酒，放了鞭炮，卖了家具，这事儿就成了。我估摸着，要顺利地带小芳走，至少要花一个星期的时间。跟我爹通气，把小芳带走，说通小芳，做痛她的工作，都需要时间。

今天，我将在镇上买的大床拖回了家，瞅了个空儿，就给王霞打电话。王霞发了好几个信息，问我这几天都在干啥？我都忙着没时间给她回电，哪怕是一个短信。这会儿，我就拨通了她的电话，说我在老家呢，在老家陪我爹呢。

王霞听了，就笑，说好。“我在滨城，你在老家，这个好。我就不担心陆静啊淑芬的去找你了。”

我听了，就叹气。

陆静是永远不会找我了。王霞这样说，是在我还在滴血的伤口上，再狠狠地戳上一刀。

但她又不放心，说种的花儿咋办？

“淑芬帮我料理呢。在你没回来之前，我不进新的花苗，就等着你大显身手呢。”

我不经意地“恭维”，王霞听了，就很开心。她咯咯咯地笑着：“刘射，你就安心在老家呆着吧，陪你爹唠嗑。以后……等咱稳定了，你再带我去见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