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泰哲的目光深遂,不带一丝感情,沉默着,好久,久得乐子衿低酸了头时,他的语气才带着冷漠:“救你?那谁又来救我?”
这句话,无疑是惊心的。
安旭撑在车窗上的手,慢慢收回,他的身子,渐渐站直,可是,却毫无生气般。
乐子衿侧眸,目光带着惊讶看着他,他的侧面,完美得像雕塑一般… …可是,表情却沉重不堪。
车子,驶离。
而安旭,望着崔泰哲的车驶出停车场,只留下一路扬起的灰尘,他心底的不安扩大,渐渐的,濒临绝望的边缘。
安宅。
洛柔媛抱着女儿下车,姣姣已经困得在她的肩头睡着。
今天是她父亲的生日,可是,丈夫安旭却没有到场。她知道安氏最近发生的事让他焦头烂额,所以,只是惯例的询问他是否要去,在等到他否定的答案时,她没有再说什么。
父亲的生日宴会上,她抱着女儿,听着姑姑洛静英讲着婆婆安母的事非,一言不发,偶尔,有亲朋好友过来逗逗姣姣,她也只是温柔的笑着。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负面新闻,或者是因为安氏企业股价下跌,她的父亲,只是淡淡的询问了一下安旭的近况,而她,避重就轻,只说,一切都好。当洛父问到安氏企业的内幕时,她唇轻扬,摇头,告诉父亲,公司的事,她从未过问过。洛父只是轻嗔的看了看她,不再跟她说话。
对于父亲的势力,洛柔媛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母亲,见到她很高兴,私底下,悄悄塞给她一个首饰盒,说是替姣姣打造的小金锁。
洛柔媛很高兴,不是因为小金锁,而是因为,母亲是在意她的。
在生日宴上,嫁与黎氏的大姐洛柔姗出尽了风头,因为姐夫黎光武投资的通信公司,在这一年中,赢利不少。洛柔媛听母亲说,姐姐洛柔姗怕身材走样,结婚五年了,一直不肯要小孩。但是,奇怪的是,黎氏那边,并没有催他们生。
所以,当洛柔姗在她面前炫耀着手饰与豪宅时,她只是抱紧怀里的姣姣,抿唇温柔的笑笑。
对于她的现状,她很满足。即使,丈夫 安旭的心并没有全部在她身上,但是,至少,安旭懂得收敛,懂得拿捏轻重,懂得不将外面的脂粉绯闻扩大,懂得用低调行事来尊重她。
因为带着不足周岁的女儿,还因为担心最近几日一直寝食不安的丈夫,晚餐后,洛柔媛便回到了安宅。
甫一进门,便听见书房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听声音,似乎是公公安启胜与丈夫安旭,她怕吓坏了女儿,赶紧往楼梯上走去。
还好,姣姣下午玩得太久,并没有被惊醒。
洛柔媛将女儿安顿在房间里,淋浴之后,方才走出房间。
书房里,已经没有了争吵声。
可是,她也遍寻不见丈夫的身影。
安氏企业最近股价猛跌的事,她是知道的,不过,她一向温柔内敛,所以,除了照顾女儿,并没有把其他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若说她不担心,是假的。
可是,她担心了,又怎么样?照样,什么事也帮不上忙。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的体贴丈夫,尽量的不用家里的小事让他分心。
洛柔媛静静的走着,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这边,可以看着整片别墅的景致… …虽说是夜晚,可是,点点灯光的夜景,却也是很美的。
“你害了我,害了整个安氏,你知不知道?”安旭恼怒的声音从洛柔媛身边的窗户里传出来,他已经在试图压低自己的嗓音了,可是,却仍旧愤怒难捺。
“他杀害了你姐,你知不知道?”安母极近冷漠的说。
对于母子这样的对话,洛柔媛没有震惊,因为,这种话题的争吵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多次了,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却不能止住她的好奇心,她透过门口小小的缝隙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他的丈夫,此刻正怒发冲冠,而安母,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全A市的人都知道,崔泰哲在乎他的妻子到了何种地步,可就是你,看不清矛头,偏偏往火坑里跳,”安旭着急的踱着步子:“妈,你做出的这出闹剧,何时才能罢休?你以为,崔泰哲不知道是你做的?你以为,就凭你空口捏造事实,所有的人都会相信,那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你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他的恼怒,达到了极致,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一看那个丫头的长相,就跟崔泰哲差十万八千里。”安母反驳说:“而且,我有证据,可是证明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
安旭无奈的举手,制止母亲的话,复又放下,他的愤怒无处可泄:“崔氏的新闻发布会你没有看?现场验血,亲子鉴定那些都是假的?你以为,崔泰哲是软柿子,任你揉捏?”他以为,母亲被仇恨冲昏了头,不择手段的故做伪证。
“他造假!”安母眼眸睁得很大:“我有证据,总有一天,我会公布于众。”她精神似乎有些异常的笑着:“到时,崔泰哲头上这顶绿帽子,可就真的戴大了。我看那个女人,还不羞愧自尽。让崔泰哲去反省吧,我的雪儿,才是最好的。”
“妈!你醒醒吧!”安旭无奈之极,双手捏住母亲的肩膀摇着,他知道,母亲的破坏意识已经达到了脑髓,他是轻易无法说服她的,于是,改变途径说:“你是斗不过他的… …”他期望的看着母亲,带着祈求:“明天,去崔宅,咱们去道歉,好不好?”
安母冷笑的看着他:“不可能!我会让崔泰哲身败名裂… …这就是他杀雪儿的下场,我是不会轻饶他的……前几次,是他运气好,侥幸逃过,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安旭很绝望……“你知道吗?是你一手把安氏逼进了绝境,规划局早在几年就将殡仪馆规划到城西去了,可是,却突然安排在城东,很明显是有人做了手脚,你若安安份份,他又怎么会下这么重的狠手?”
安母滞然:“我就要成功了,雪儿不能白死。”她复拉着儿子的手:“阿旭,等我给雪儿报了仇,咱们再重震安氏。”
“不可能了。”安旭的脸几乎扭曲了,这一次殡仪馆的事,对安氏企业来说是重创,再过段时间,殡仪馆一动工,那么,城东那块地,就真的报废了,之前的所有投资就化为乌有:“妈,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清醒?”他怒吼:“姐的事,跟崔泰哲根本没有关系,你怎么能把自己的臆想强加在崔泰哲身上呢?”
“我就知道,他给了你钱,堵住了你的嘴,”安母根本不相信儿子的话:“可是,我的思绪是清楚的… …我不会被他的金钱收买。”
“妈!”安旭狂怒,一出口,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真相说了出来:“姐怀的,根本不是崔泰哲的孩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窒息。
静得吓人。
窗外,洛柔媛捂紧了唇,温柔的眼眸此刻睁大着,丈夫的怒吼,道出了尘年往事,其实,关于安雪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听过,只是,对于安雪死时是否怀孕,也是不清楚的… …当然,更不清楚,安雪与崔泰哲夫妻之间的事情。现在,乍听丈夫说出来,心里,当然吃惊得紧。
“你撒谎!”安母的声音,低压中带着几丝平静,显然,她的眉心在颤抖。
“我有亲子鉴定报告!”安旭神经紧绷:“姐出车祸之后,她的身后事是我一手处理的,法医鉴定她怀孕了,当我告诉崔泰哲时,他矢口否认,并且,与胚胎做了亲子鉴定… …”忆起姐姐不堪的往事,他也觉得羞愧:“结果,孩子确实不是他的。可是,事关姐的名节,这种事,我怎么可以拿出去宣扬?当你问我,为什么收了崔氏的三千万时,我能说什么?姐的突然离世,你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我怎么可以对你说出实情,让你的身体雪上加霜?更甚,我们要给姐留一个清白的名声。不要让人提起她时,还指指点点。”他痛心极了:“其实,翟泰哲大可以将亲子鉴定公开,那样,既可以跟安氏撇清所有关系,更可以不用付姐一分钱的丧葬费,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念在与姐夫妻一场的情份上,已经尽力在维护姐身后的名声了。”他无奈的说:“妈,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安母呆滞,全身颤抖,而安旭由于愤怒,根本没有发现母亲的异样,当他听到咚的一声回头时,安母已经倒在了地上。
洛柔媛一见,担心得赶紧推开门。
安旭与她的目光相遇,着急的说:“快让司机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