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我飞回了乾元山。这还是我失掉双腿后第一次乘风火轮独自远行千里之遥。

太乙默默地站在金光洞门外,望着我风尘仆仆的样子。“哪吒,看来你已经适应了现在这种样子。”

“是啊,师傅!”我颇感幽怨,“我已经快要想不起有腿是什么感觉了。”

太乙叹了口气,“来吧,孩子。”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抱进了洞中。随后把我连同身下专用的坐垫一起安置在桌案之上。

“师傅,干嘛把我放得这么高啊?”我问。

太乙笑笑,“这样,你可以低头和我说话啊。总比每天抬头跟人说话好吧?”

“嘻,谁非得抬头跟人说话啊?”

我向太乙说了来此的缘由。太乙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这姜尚,还让不让人活啊?”

他抬眼望着我,“当初你姜师叔预测两年之内不会发生重大的战役,方才同意我与你慈航师叔用两年时间来给你医治疾患。眼下你若带疾出战,虽表面上看来法力与灵力无损,但反应力与防守力势必受到影响。还真得对你进行强化训练,好让你有命活到长腿的那天。”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换上了那件长袖高叉的莲叶战衣。为了减少对法宝的依赖,我甩掉了飘浮腰带。太乙老师则在我的胯上缠上厚厚的绷带,以免我把胯骨撞上。

太乙老师先是训练我在空中迅速转体,以及对身体的姿态进行精确的控制。然后从乾坤圈、混天绫开始逐个重新教起,再后是金砖、火尖枪与风火轮。还有龙珠和龙筋,他也都指点一二。

随后,太乙让我更换普通兵器,由金霞师弟充当我的陪练。按师傅的指示,要求他对我的进攻毫不留情,而且专事从背后偷袭。几天之间,我的身上已经不知被他刺中了多少次。他也基本上被我打得鼻青脸肿。

这样的训练强度很大,但每天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其它时间我要么拽着金霞去潭中钓鱼,要么在后山闲逛,或者在洞中看书,要么趴着。

虽然我并不怎么努力,但成绩却显而易见。不到五日,我便彻底甩掉了飘浮腰带,也不必缠着绷带,可以自由在狭窄的通道中穿行。

半月之后,金霞的偷袭再也不能近身。再后来,太乙老师干脆亲自上阵。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春暖花开。丰邑并没有任何开战的消息传来。于是我又继续待到仲夏。这时距我截肢已超过一年的时间。丰邑在我的心中,也已逐渐变成了一个遥远的概念。如果无人召唤,我倒想在这里待到两年期满。

不过,这仍然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七月里的一天,太乙告诉我:“哪吒,你姜师叔传来消息,让你即刻回京。”

“出了什么事吗?”我问,“是要出兵伐黎么?还是闻仲帅军来犯?”

“不知道。”太乙摇了摇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太乙说道。

于是我告别太乙,结束了我在乾元山最长的一次休假。

我从周南的田野上空飞过。虽然不事农事,但眼望下方的农田,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三年前回到朝歌的时候,我同样有过。

当我回到丰邑附近,从低空掠过,看到路边垂死的饥民时,我终于明确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周国发生了严重的灾荒和饥馑。对于周王来说,这恐怕比闻仲帅军来犯更加严重。

当我回到灵台宫苑,发觉这里的气氛更加压抑。所有的宫人来去匆匆,低头不语。

出了什么大事?我回到公主府,叫过我的侍女。她紧张地支支吾吾半天,我也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的灵识散开,却发觉旁边整个女子分院之中没有几个光影。怎么?还没有开学?休暑假?不可能啊!

我飘进女子分院,迎面碰到了杨婵。“院长,你回来啦?”她一脸不悦,“我们不是有约定吗?”她显然已被我刚才的探查惊动。

我不以为然,“我又不是专门探查你的。我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姜师叔急招我回京,究竟是因为什么?是要出兵,还是敌人来犯?”

杨婵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表情。“既不是要出兵,也不是有敌人来犯。恐怕是院长大人的父王出了状况。”

“啊?”我吃了一惊,不由心里一沉。

“三日之前,宫中就有端倪。太子当日从王宫来到别院之后,就未曾离开。而据我探查,三日以来,周王陛下一直躺在别院寝宫之中未曾起身。而太子也未曾离开寝宫半步。恐怕病情十分严重。”

“然宫中一直严格封锁相关消息。故外人并不知晓。我也仅仅是猜测。现在一大群王子、姜丞相、还有几位老臣都在别院之中。公主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我听了,心里倍感沉重,于是立即回公主府换了一件素色的深衣裙袍。这时别院中的宫人传来诏令,让我即刻前往周王宫中觐见。

待我飘到周王寝宫外,姬封从宫中迎出,将我拦下带到偏殿。“小妹有所不知,三日之前,父王突发风疾。现已历三日,仍未觉醒。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小妹保守秘密,切勿外泄。”

“哪吒知道。”我回答,“现在能不能去看父王?”

“请跟我来!”

我跟随姬封进入寝殿。只见姬昌仰卧龙床之上,双目紧闭。太姒、姬发、姬鲜、姬旦、姜尚等人均围坐床边,愁眉不展。

我随姬封来到姬发身旁。“王兄,小妹回来了。”姬封说道。

“王兄。”我轻声说。

姬发看看我,贴近姬昌。“父王,小妹哪吒回来了!”

我直接飘到姬昌的床榻上,俯在他的耳边。“父王,我是哪吒。”

我看到姬昌的眼珠动了一下,口中发出了声音。随后慢慢张开了眼睛。

“主公醒了!”

“父王醒了!”

“小妹,你可真是福星啊!”姬封偷偷对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