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炸雷般的一声嘶吼,在我的身后,远吕智的身体如山崩一样倒塌下来。而禹王神剑已从我的手中消失,恢复了玉虚之剑的本体。
我感到浑身的皮肤一阵灼痛,这才想起他们说过,八岐大蛇的血有强烈的腐蚀性。我刚才穿心而过,身上难免会沾染上他的血。
我不再飞行,任由身体坠入海中。冰冷的海水迅速冷却了我的肌肤,虽消散了热力,但丝毫没有减轻我的痛楚。
我想划水浮出水面,却发觉四肢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在越来越强的窒息之中慢慢沉向海底。
我要淹死了吗?没想到会是这种死法。至少还可以保个全尸。
但也不一定。恐怕我的皮肤早已经溃烂。即使没有,海里的水族也不可能放过我的尸体。难免要葬身鱼腹了。
灵识中海滩上的战斗还未结束。大蛇还没有死吗?似乎不是。那团正在暗淡下去的光影已经一动不动。是在他附近不远的地方还有四人在围着一条小蛇打斗……
一个熟悉的龙影飞临我的上空。长长的龙尾甩下,探入水中,一下揽住我的腰,把我带离了水面。
龙影慢慢化为人形,把我抱在怀中。我感到胸部受到强烈的挤压,后背叫人猛击了几下,登时喷出好几口腥咸的海水,好不容易喘上气来。
我睁开眼睛,看到敖贞那苍白而美丽的脸庞。“哪吒,你怎么不含避水珠啊?”她问。
“我哪里还想得到这些?”我低头看到敖贞大腿上难看的疤痕,“你伤得这么重,还要出来……”
“你以为我想出来吗?我不出来,这会儿你和爱理都已经死了!”
我望向城堡的方向,却发觉它远在七八百丈之外。原来我被退潮的海水带离了如此之远。
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倾斜的滩涂上躺着一大一小两条八岐大蛇的尸体。
敖贞抱着我飞回城堡下方。落地之时,我身体发软,而敖贞因为腿伤根本无法站立,两人全都扑通倒在地上。
真一和葵急忙跑过来扶我们。等我们跌跌撞撞来到远吕智巨大的尸体旁,却看到爱理正持剑望着它发愣。那柄依旧闪着紫色光芒的天羽羽斩上面,明显地留有一个缺口。
只见那庞大的尸体正在逐渐缩小,直到三丈多长。而不远处的另一条已被斩为两截的小蛇尸体也缩小到一丈大小。
“公主,”心樱说道,“快把它剖开!说不定里面会有另一支天丛云剑!”
爱理将大蛇尾部逐一剖开,却没见到什么剑,只有八条白色的龙筋。
“哪吒姐姐,”爱理说道,“你把龙筋抽出来吧!”
“公主自己留着吧!”我说,“虽说没有天丛云剑,有龙筋也是好的啊!”
爱理一笑,“我一无土地,二无子民。即便拥有天丛云剑又有何用?八岐大蛇本为姐姐搏命斩杀,小妹只是相助而已。龙筋理当为姐姐所有。”
我看看敖贞。她点了点头,“八岐大蛇的龙筋可是好东西哦!淬炼之后,可是一件上品法宝。不要白不要。”
我用短剑刺破大蛇的尾干,露出白色的龙筋,一把将它拽出。只见龙筋通体白色,首尾各分八叉,可长可短,坚韧无比,真是一样好东西。
“哎呀!哪吒,你的衣服!”葵惊叫起来。
我刚才已经注意到,我的衣服已经多处破损,并开始一片片剥落。现在已经处处露肉,连胸、腹、臀这些尴尬的地方也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破洞。
“哪吒,还有你的脸,你的皮肤。”
体表的灼痛自始至终就没有减轻过。自己的脸我看不见,但手上和大腿上已起了一片片的斑疹。而且头正在一阵阵地发晕。
“哪吒,快回到房中去!”敖贞喊道。
我勉强飞起到城堡上巨大的窗口。村民和长老见到我再次拜伏在地。
“没事了!”我说,“我要休息。”从他们中间走过。我没有让他们起身,以免让他们看到我现在已近乎裸体的窘境。
我走进房间,身上最后的衣服碎片散落一地。我的长袖毛衫、马甲短裤连同里面的胸衣底裤和脚下的长靴全都化为乌有。
我再也坚持不住,倒在榻上,昏迷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我光着身子盖着被,身上起满了大小不一的水泡,疼痛难忍。敖贞和爱理守在我身边。
“昨晚我们杀死一大一小两条蛇后,鲸海龙宫的军队才赶到。他们消灭了剩余的四只大蛇。不过,”敖贞说道,“哪吒,对不起,我没能保住你的龙筋。它被鲸海龙宫给要走了。他们非说鲸海中的一切都是他们鲸海龙宫的。”
“没关系!”我笑着拉住她的手,“一条龙筋算什么?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敖贞拿出一瓶药膏,“他们还算明步,留下一瓶药膏可以治疗你皮肤上的灼伤。”她把药交到我的手上,“今天的我已经帮你涂过了,以后让葵每天帮你全身涂一次,二十天可以痊愈。”
“我不能再陪你了。四表姐要接我去和海龙宫医治腿上的伤。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伤口恐怕难以恢复。那样就得把腿连根切掉了。”
“连根切掉!”我猛地一惊。
她笑了,“别这个样子。龙族的腿切掉,是可以再生的。不过要花很长的时间,起码得二十年,而且刚刚长出来的时候会很难看。”
“那你还是赶快走吧!”我说。“我们不是还会再见吗?”
敖贞离开了。我继续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了两日。三日之后的一个夜晚,一架飞梭悄悄降临了城堡顶上的山坡,将我们尽数接走。
海潮已经退去,佐渡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岛屿。但是两山之间仅有的地面上已是一片废墟。在这场浩劫中幸存的岛民究竟能不能挺过接下来的瘟疫大爆发,还是个未知数。
出羽同样经历了一场浩劫。从学院的中心广场、中厅直到训练场,无不有打斗的痕迹。
从前两日返校的同学们口中,我们得知了大致的经过。十日之前,约二十余名忍者潜入出羽,追杀爱理公主和须佐族人。一无所获后洗劫了校园。留守的十八名教师奋起反击,将其大部击毙。余者带伤逃走。
但出羽学院方面也损失惨重。十八名教师有七人殉难,包括带乙班灵动课的美丽的千代老师。六人重伤。森会长和原教授都在重伤之列。
原来医务室外的训练场已改成了临时医院。虽然身上的血毒未愈,我还是勉强支撑病体,第一时间和爱理去看望了躺在病榻上的原久美。
原久美的肋骨几乎全断了,四肢也都断成几节,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我当时身披黑袍,脸蒙黑纱。因为担心身上的疮毒会沾染到老师,所以在离她稍远的地方坐下来。
爱理一看到她这个样子立刻就哭出了声。原久美反而笑了,“哭什么啊?我的好姑娘。看到你完整地回来。而且老师也还活着,胳膊腿一个也没缺。不是应该高兴吗?”
她又看向我这边,“哪吒,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过来。”
爱理替我回答:“哪吒在佐渡斩杀了八岐大蛇,身上沾染了远吕智的血,爆发了疮毒。怕沾染到老师身上,所以不敢过来。”
“这么厉害!”原久美笑了笑,“有药治吗?”
“有。”我回答,“鲸海龙宫留下一瓶药膏,据称可保学生在二十天内痊愈。”
“那就好。”原久美欣慰地一笑,“等哪吒病愈,你们一定要把经过好好给我讲讲。”
“爱理,”她说,“有件事情必须跟你讲。我得到从雅玛图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调查出了结衣的真实身份。她姓须佐,叫须佐结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