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城的缘故,此前入夜后本来应该热闹繁华的街道,今日也显得格外的凄凉,下午时分就已经下起了暴雨,商户小贩们便极忙的将铺子早早的就给收了进去,一时之间,街上再无行人,只剩下充斥着大雨拍打地面和房顶的狂想曲。

此时的夜亦寒进入了帝都,那城楼上的守卫们也并未发现,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能躲的估计都已经躲上了,谁还会趁这个时候在大街上面乱逛的,所以那些公职的守卫们也就便放松了警惕。

夜亦寒一身玄色衣袍,完美的融入在了这夜色当中,除了那下摆处刚刚被撕裂的那处,整体看上去还是那么的遗世独立,引人入胜。

他脚下的速度依旧,并不因为这天气的恶劣而加快上那么一些,右手手臂处的衣物已经被雨水和鲜血打湿,令人一时难以再看清楚那处伤口的状况。

冷夜那边他是不必担心的,对付他们那群人,他们是不在话下的,至于他自己的话,从他站落在这帝都城墙内的那一刻起,他就不知道自己再该往哪里走去了,那八王府现在也不想回去,估计那波人还指不定在哪处等着他呢,他可不想在现在再弄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于是夜亦寒便一脸茫然的独自漫步在这帝都的街道上,雨水毫不留情的冲 撞在了夜亦寒的身上,暮然就唤起了他心底的那处心伤,低头再看看现在的自己,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是有多么的可笑,本来他在这帝都也是有家的,可现在自己又为何还要再回来呆在此处,走着走着便无意识的走到了靖安侯府所在的那条街上了,驻足抬头,想向那府内望上那么一望,可就一下子的功夫,便转身想要走离这靖安侯府。

自从那晚来过了这里之后,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儿了,时间真的是不经过的,也不知道那淩婼儿如今又会是哪副模样,一时之间心里的某个角落便叫嚣着他自己进去看看。

左手便自然的附上了自己的右手臂上,微微的低头看了一眼那伤处,心底却泛起了那么一丝的期待。

顿时就加快了脚上的速度,行至到一个靠近琉璃阁的围墙处,便纵身一跃入内,好像这种翻墙入院的行为,自从他来到了这大靖之后,做的是越来越多了。

靖安侯府琉璃阁内,与刚刚的街道处也是一样,人们都已经早早的休息下了,充斥在耳边的只有那雨水哗啦啦的声音,夜亦寒带着那满身湿漉走上了那正房的屋檐下,在他跨上那台阶的那一刻,夜亦寒终于不再被雨淋着了。

离开了那雨水的冲刷,那手臂处的血便慢慢地流了出来,一时空气中便有了那么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道,不过好在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玄衣,所以不知的人一眼看过去也不明确,这毒他是知道,估计也就是那些想杀了他邀功的人,用的那么一些小伎俩罢了,并不是什么难解的大毒,封住了穴道,排出了毒血,待到回府后吃下一粒丹药,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仍旧是那么一瞬间,还没等人看的真切,夜亦寒就便进了进去,虽说刚在外面的那会儿已经站了许久,衣袍上的雨水也就都落下的差不多了,可现在进入到了这干净舒适的女儿闺房当中,衣角下摆处也照样还是“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不过在这整个的环境背景下,他的这么点动静,倒还是不易被人发现的。

夜亦寒慢步走去,站定在那屋内的桌子旁,抬眼看去,还是那些他不喜欢的粉黄色帐幔,那床第上还是躺着那么一个小人,夜色很深,他也就只能看出那么一个大致的轮廓。

此番他带着疑问去的西北这一趟,也是白跑了,既然他外公早就知道他会回去找他,那这其中也肯定有一些他还未知道的事情,他外公躲着不见他,那好,那他就自己去弄明白。

也许就跟冷夜说的那样,他对凌婼儿的感觉不同,怕是可以用上这么一层的意思。

想罢,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回府和冷夜他们回合,那刺杀的人既然找到了他自己,那他必定就确定了那王府的那一人的身份,安全起见,今晚他都必须得要回去,省的到时候再引人猜忌。

转身刚想走,就便听到那身后传来了一声:“那天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抛下你一个人的。”说话之人感觉还睡意正深,可现在却边说着边站起身来,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夜里阴凉,离开了被窝的凌婼儿明显感觉到了一丝的凉意,可还是怔了怔神,朝着那帐幔尽头的那人走了过去,因为是夜晚,视觉的效果也不是很好,凌婼儿就只能靠着平时的感觉去撩开那挡在自己身前的帐幔,可还是被那些错综复杂的帐幔给蒙住了头,三两下的乱扒之后,终于露出了自己的脑袋。

夜亦寒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帐幔后,向自己这边走过来的小人,本来她刚那一声出来,他就想快速的离开去的,可自己却抓不住了自己的心,慢慢的转过身去,静静的等着那人之后的动作。

此时看着凌婼儿的那番模样,便差点轻笑出声,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总是在无时无刻的吸引着他自己,他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份情感,但心底却任由它自己无限的发展下去。

“你就好好的走吧,等我可以出府了,我就去那康桥边看你。”凌婼儿站在那人的身前慢慢的说道,心底的忏悔那是实打实的有诚意的,她来这古代的第一天就谄害了别人的一条性命,还是个优质的小鲜肉,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是万万不会这么做的。

凌婼儿说完之后,便等着那人的回答,可夜亦寒却不知道这凌婼儿讲的那话该从何说起,怕就怕是她将自己认作了他人,直到她刚刚说出了康桥两字,他才明白了她说的可就是那中秋那夜的事情。

说来也巧,夜亦寒他来到这大靖的两次遇刺,之后他都见着了凌婼儿,第一次尚且可以说是纯属巧可,可这一次他却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走到这里。

刚刚的那些话可能是凌婼儿在半梦半醒间说的胡话,可现在的她确实已经清醒了不少了,虽然是光线很暗,她很难看清那人的脸庞,可大致的感觉他就是那日的那人没错。

眼见着面前的这人根本就不回应于她,心里就便急了起来,这件事要是还没有一个了断,那她就得一天天的都做这个噩梦,所以便有了点激动,向前走了几步,抬手触碰到了那人的胳膊,下意识的捏了那么两下,“触感很真实,可为什么是湿的,不会吧!那天他也走投无路跟着我也一起跳到河里了?”这样的猜想,让凌婼儿又觉得自己的罪恶又瞬间深重了那么几分。

夜亦寒也是不知道此时的凌婼儿这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的,不然他真的不得不佩服这凌婼儿的脑洞是开的有多大了。

见着凌婼儿轻碰了自己的手臂后就便迅速地缩了回去,无意间却还是拉着了他手臂上的伤口,有了那么一丝的撕痛。

唇瓣轻启,提出了那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那日你为何逃走,留下我一个人?”

夜亦寒观察仔细,不管这凌婼儿是真的清醒着还是处于梦魇当中,他都顺着她说的那个话题问了出口,其实这个问题那日在居贤德他就想要问她了,可是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却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就算是自己已经救了她好几次了,她也全然不知,不过他也并非想要她事事都清楚是他做的,他这么做也自有他自己的目的。

凌婼儿听后,本想实话实说的,她之所以逃走还不是因为那日她以为她自己是在做梦呢,怪就怪她没有控制住好自己,占了他的那么一点点的小便宜,所以这遇到危险时她就想当然的该撤就撤了嘛,也不能完全就怪她啊,毕竟那时候他们两还不是那么的熟,就算是夫妻,那大难临头也是各自飞的嘛,何况是他们了,凌婼儿在脑子中很快的过了一遍她说了此话之后的场景,怕是会把眼前的此人再气死一次的。

所以她并没有这么说,换上了一份得体的说辞,便慢慢的开口说道:“那天你带我逃出去,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可是那日身后追我们的人有多少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么多人,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跟着你,只会扯你的后腿,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一个人逃走了?“夜亦寒定眸反问,语气中适时的带出了那么几分责怪的韵味。

凌婼儿一看不对,忙接过话题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是,不是,我是看你那身手,就算当时你负了伤,对付后面的那些人还是可以的。“

“这你又从何判定?”夜亦寒觉得好笑,继续问着。

“女人的第六感,可没想到你还是……”凌婼儿说这一句话的情绪就像坐了过山车,瞬间由高点直接降落到了最低点。

“还是什么?”夜亦寒不免疑问。

凌婼儿上下的扫了一眼眼前的那人,弱弱的开口道:“还是死了呀!”

死了?夜亦寒惊诧,看来她现在的这番都是因为她以为他那日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在这里跟自己道歉,想来也是搞笑,自己今日为何会来这个地方,这凌婼儿果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理所当然。

“看来我是被雨淋瞎了眼了。”夜亦寒轻声的说了那么一句,也就便抬腿走到了门前,拔下了门栓,就又走进了那雨夜当中。

这边的凌婼儿还没来的及反应,只是他刚刚的那么一转身,借着这闪电的光亮,倒是瞧见了那人的侧脸,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可就是一时半会在脑子里面对不上号。

走至门前,继而将那门给关上,转身心里想的都是明日见着锦心定要叫她把这些帐幔都给它卸了,碍事不说,这大半夜的还特别的恐怖。

坐至床上,凝目望着那窗外,看来是时候得去给他烧点纸钱渡渡他了,不然他的魂魄怕是要时刻来这琉璃阁找上她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