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离肖湛医生朋友的诊所其实不远,然而两边都处在都市相对繁复的地段, 中间差不多隔一小段距离就是红绿灯路口。

而今天, 似乎总差了那么点运气, 每次都是快要到路口时, 红灯就亮了起来, 前后左右都有车,肖湛就是想倒车走其他路,绕个道都有点困难。

电话接通了, 刚好前面又是红灯,肖湛听到对面似乎有不少说话声, 眉头下意识就皱起来。

“我一朋友着了道, 让人下葯, 我现在把人带你那去。”肖湛往右边副驾驶位上的人斜了眼, 当即看到坐在上面的青年艳丽的唇紧紧抿着, 一手扣抓着车扶手, 手背都隐隐可见一些突起的青筋, 他额头上亦有青筋暴突着, 胸口起伏幅度明显。

周身散发着的热度,在狭小的汽车空间里, 仿佛扩散不开, 温度蔓延到肖湛那里, 他指尖好像都感觉到一点异样的热感, 有种微妙的酥麻感。

“……你朋友?谁?今天不凑巧, 我在外面, 没有在诊所。”那边显然很惊讶。

“刚认识不久。”红灯转绿,肖湛跟随着前面一辆车,一脚踩下油门,高档跑车呼啸奔驰。

“下了葯?既然是朋友,就顺手帮帮对方呗,能被你帮忙,她说不定会感到荣幸。”医生以为肖湛的朋友是个女的,随口就这么一说。

肖湛嘴角蓦地一扯,无声笑了下,他清楚医生误会了,但他也没解释。

而是问道:“有没有其他方法?”

“放缸冷水泡一泡,不过如果葯效强的话,最好还是别让她憋着,对身体不好。”医生的想法依旧是想肖湛直接上,他认识肖湛有些时间,男人身边还没怎么出现过人,红男绿女都没有,他甚至曾经以为肖湛那里不行,还特定从国外找了药,想给肖湛治一治。

不过某天约着一起出海玩过一场,他目睹过肖湛那儿,比大部分人的都还要雄.伟不少,于是他知道肖湛不是不行,而是对那档子不怎么敢兴趣而已。

“挂了。”医生嘴里就没多少正经的,其实肖湛也知道,这种情况真去了诊所也不会起到多少作用,诊所是不能去了,肖湛转头去看亓素。

青年此时眼帘半垂,眼尾通红一片,卷翘的眼睫毛上被逼出来的一点泪水给濡湿了,黏在下眼睑上,耳垂一片绯红,犹如熟透了的果实,他咬着自己下嘴唇,牙齿在艳丽的唇肉上咬出清晰的齿痕。

突如其来的一种脆弱和无助却也同时伴随着摄魂夺魄的美,勾得人心里有点痒,在那一刻,肖湛受到了蛊惑,本来打算问青年家住哪里的念头随即打消。

看对方这情况,估计说点话都费力。

这么想的同时,肖湛本来准备收回视线,忽然视野里窜进一片粉白,他沉暗的目光从亓素消瘦的下颚往下,对方不知道在何时解开了领口几颗扣子,露出其下精致漂亮的锁骨,还有小半个胸.膛。

他身上开始有薄汗冒出来,汗水浸湿衣服,本来就纯色的衬衣因此沾黏在皮肤上,衣衫显得有些凌乱,两条纤瘦的长腿曲折在车椅前窄小空间里,双膝紧紧并拢,隐约可见一丝相互摩挲的迹象。

路灯从高处投下来暧昧不清的晕红光线,于是肖湛眼前这幅景象,就被染上了丝丝缕缕朦胧和旖旎的色彩。

肖湛盯着面前这幅诱人的美景看了一会,车速慢了下来,旁边不少后面的车超了过去,一些人甚至往他车里打望,似乎好奇他这里的情况。

肖湛猛地拧了下眉,快速收回目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抓握方向盘的手在逐渐收紧。

汽车安静行驶,车里亦无人说话,只有一道慢慢变得有点突兀的喘息声。

身体里一片火热,亓素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火炉中,烈火从內里往外以一种势不可挡的趋势燃烧蔓延,血管里的血液沸腾,呼出口的气体都带着烫人的热度。

眼皮异常沉重,他缓慢掀起眼皮,热流集中往小.腹下奔涌,亟待着解疏,车子开在陌生的街道上,不知道即将去哪个地方,亓素想自己等得了,他的身体恐怕等不了。

这幅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敏.感。

“……前面,麻烦前面、停下车。”亓素喘着粗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谢谢你,肖、湛。”

亓素努力扯开嘴角,然而他眼底水光潋滟,嘴唇也红的染了鲜血一样,这声谢之后,他就抿紧了嘴唇。

汽车从中间变道,片刻后停靠在路边,车子还没有完全挺稳,亓素就猛地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

右边刚好有一片小的树林,边上灌木茂密厚实,亓素钻进灌木里,颀长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黑暗里。

肖湛坐在车里,汽车熄火,他两手仍然还放在方向盘上,旁边副驾驶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人了,然而车里却还残留着那份惑人的热度。

刚才还不怎么明显,人一离开后,这份热度就直往他皮肤里蹿,让他身体似乎也跟着有点发热。

眼前不断浮出青年咬着唇努力隐忍的模样,肖湛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松开。

他两臂拿了下来,解开扣在身上的安全带,然而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站在车门边,往黑暗中眺望,面前一片被黯淡月色笼罩的密林,他知道密林里此时在发生着什么,他甚至大概猜得到那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色,必定比他刚在车上看到的那幕要激.烈的多。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还算不上朋友,彼此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到十句,但那并不能成为阻碍,成为他忽然想要靠近那人的慾望的阻碍。

他还从来没有在看到第一眼后,就这么对一个人感兴趣,而现在,这种兴趣因为一点突如其来的小意外,似乎变了一点质。

他已有许久不曾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似乎沉寂在心间牢笼里的那只野兽苏醒了过来,而树林的那个人,就是他的猎物。

肖湛这人对什么东西都兴致缺缺,从出生开始,他的家世就注定他根本不需要和大部分人那样去奋斗或者努力,才能获取到自己想要的,哪怕他不开口,都会有很多众人艳羡的东西自发送到他眼前。

他不需要去抢夺,就已然拥有很多。

但他骨子里仍旧有雄性生物固有的掠夺本能。

侵袭,掠夺,占有,甚至是毁灭。

肖湛心中虽然翻起了巨浪,但没立刻就有什么行动,他隐隐有着预感,这个人的出现就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意外,如果真的和亓素牵扯太多,兴许未来会有更多的变故出现。

而他二十多年的生活都以一种相对平静地姿态安稳度过,他这人不喜欢太大的变故。

肖湛微拧着眉头,他拥有得太多,相反喜欢的东西却没有多少,好不容易现在出来这么一个让他觉得有趣的人,而眼前又是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从来没有畏惧过什么,这会反而迟疑。

真是奇怪。

既然感兴趣,那就拿过来,今天这份喜欢的情绪还在,说不定明天就没有了。

趁热打铁才对。

肖湛将手里把玩着的车钥匙踹兜里,玩味的笑容弥漫在俊秀的面庞上,他从街道走上人行道,继续往前,略躬身,钻进了数分钟前亓素走过的那个灌木后。

月色朦胧,黯淡的光芒撒落在树林里,视野相对受限,能见范围不宽。

皮鞋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突兀的声音,肖湛漆黑深沉的眼眸四处搜寻,像觅食的捕猎者。

肖湛靠坐在医院病床上,他父母离异,各自都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他跟在祖父身边,老人近些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搬到了军区总医院去住,偌大的肖家就只剩肖湛一人,空荡荡的屋子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肖湛没多久也搬了出去。

偶尔会去总医院见见祖父,不过没想到在祖父生日前夕会出这么一个意外。

肖湛原本想瞒着自己住院的事,只是医院有人认识他,他到手术室那会,对方就通知了祖父。

等他出手术室,还没休息多久,祖父的人就赶了过来。

他们带来肖老的问话,询问肖湛是谁伤了他。

肖家就肖湛这么一根独苗,肖老也是个极度护短的人,当初怕肖湛父母影响带坏肖湛,把二人一同给赶出了肖家,独自养育和教导肖湛。

不过显然,肖老的教育方式也不完全正确,间接导致肖湛虽然其他任何地方都堪称优异,但情感这方面,就有明显缺陷。

不然也不会这么去强迫一个只是见过一次面的人,还被对方敲破了头。

肖湛给的回答是他记不清了,随后进病房的医生配合他的谎言,表示肖湛可能记忆中枢神经出现某些损伤,无法记清出事时发生的状况。

肖湛这里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来的两人离开,试图从其他地方寻找袭击者。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肖湛就联系上人,时刻盯着,有任何消息及时联系他。

并非不恨敲破自己头的亓素,只是恨意之外,肖湛也相当清楚,在强迫对方这事上,他做的是不算对,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有谁敢对他这样,他肯定不只敲破对方脑袋这么简单,会直接废了对方身下那多余的二两肉。

亓素只是拿烟灰缸敲破他头,且对方明显留了手,不然他这会就在重症监护室了。

亓素的这份好心,肖湛认为自己得收。

作为一个回报,肖湛不准备让第三个人知道是亓素伤了他。

然后,需要承认一点,肖湛对自己的喜好憎恶都看得清楚明白,他知道自己对亓素的已经不是表面上的感兴趣,而是一如那天亓素所说的那样,他想要亓素,不只要他的身体,还要他的心,他想亓素待在他身边,成为他个人私有的所属物。

而他的人,自然只有他能动,就是他祖父都不行。

肖湛转头,望向明媚的蓝天,眼眸深处漾出势在必得的情绪,他不会去见亓素,要让亓素主动走到他面前来。

·

右边的道通往郊区外,连接着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左边则是依旧平坦的地势,蒋兆添抬手,指向了左边的路。

亓素到是不清楚左边道路尽头有着什么,但既然蒋兆添就指明去左边道路了,不说二话,转动方向盘,将跑车开上左边一条蜿蜒往上的坡道。

这天蓝天白云,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跑车飞速奔驰,又开了近半个多小时,亓素视野中出现一条宽阔的江河,河水静静流淌,汽车沿着河边一路前行,来到某个地方时,副驾驶位的蒋兆添忽然开口道了句。

“就在前面停。”

亓素转头看了蒋兆添一眼,后者却是偏着头,两眼望着河岸下缓缓流动的河水,瞳眸中隐隐闪烁着异样的光,似乎蒋兆添在期待和渴望着什么,在跃跃欲试,想去做什么。

这种念头显然有点怪异,亓素觉得多半是自己看错了,收回视线后,依循着蒋兆添的意思,把车往前继续开了十多米,停靠在里侧的道路边。

亓素低头解开安全带,解开后还坐在驾驶位,蒋兆添伤重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痊愈,就当下而言,蒋兆添算是他的雇主,对方请他做护工,一个月开的两万工资,已经算是高的了,拿着这么高的工资,就得时刻为雇主考虑。

起码现在不能自己不管不顾就下车,亓素眸色浅淡,问:“要出去吗?”

如果要的话,他便下车去扶蒋兆添。

蒋兆添把落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上的视线拉回来,笔直对上亓素深湛的双目,能看得出心情比在家里那会好许多:“嗯。”

亓素抜了车钥匙,揣进裤兜里,推门下车,转到副驾驶旁边,拉开车门,弯腰弓背,伸出手臂将蒋兆添给扶下车。

“到边上去。”蒋兆添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着亓素,对方的手臂揽在他腰间,他稍一转头,就能看到咫尺之间那张完美到不见丝毫瑕疵的容颜,青年大概习惯了别人这样以直勾勾的目光注视,哪怕蒋兆添的视线极具侵略意味,他神情也毫无波动。

蒋兆添垂眸兀自笑了一声,这道声音虽小,可旁边亓素还是听到了,亓素瞥过来一眼,蒋兆添感知到对方的注目,抬起眼,再次直视过去,这次他对着亓素笑得别有深意。

奇怪的人,亓素发现这个时候的蒋兆添好像没有戴着虚伪的面具,但如果这是蒋兆添真实的一面的话,那么蒋兆添这个人,可能比他堂兄蒋鹤还要不容易对付。

蒋鹤那人要做什么都不会拐弯抹角,因为也没有那样做的必要。

蒋兆添……

炮灰剧本只是大致介绍了这些人的一些表面信息,深层次的那些,例如思维秉性,就得靠自己来探寻了。

于是两人虽然相扶着,看起来亲近,但各有心思。

亓素同蒋兆添来到河岸边,蒋兆添微挣了一下,亓素随即松开了手臂,两人并肩而站,微凉的河风吹拂过来,宁静一时间蔓延看来,时光也好像停在了这一刻。

然而安稳总是极为短暂,本来站着好好看风景的人开始往前走,因为清楚蒋兆添的身体不能长时间站立,所选的位置也刻意选了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段,前方离河流边缘还有三四米距离。

但蒋兆添竟是意外地在往前走,没等对方走到边缘上,亓素两步就追上,拉住蒋兆添的手臂,强行止住了蒋兆添的步伐。

蒋兆添歪着唇笑道:“怕什么,怕我跳下去吗?”

亓素眉头浅锁,仔细打量蒋兆添的神色:“我会游泳。”

那意思听在蒋兆添耳朵里,好像是亓素不在意蒋兆添是否真的会跳下去,如果他跳了,他会救他。

蒋兆添只觉心海中翻起波浪,涟漪层层荡开,一直以为亓素是个冷漠情感凉薄的人,却是意外的温柔。

为什么要这么温柔,难道不知道他这人最喜欢得寸进尺。

蒋兆添另一手抓着亓素手腕,亓素本来就握得不紧,蒋兆添猛地用力甩开,然后在亓素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以极快的速度往前跑,然后纵身一跃,从河岸边跳了出去,跳到虚空中,受重力作用,转眼笔直往下坠。

噗通一声,蒋兆添掉进了河里,掀起一片巨大白色浪花。

人落入水中过了那么几秒,亓素眼帘眨动,惊愕慢慢归于平静,他从兜里将手机和车钥匙给拿了出来,放在脚边的一簇矮草上,扬手解了领口两颗衣扣,长腿三四步迈到蒋兆添跳河的地方,垂目往只剩一些涟漪的水面上看,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峻拔的身体朝下倾。

也在噗通声里跳下了河。

“当然行。”蒋兆添眉目染尽和气,不等亓素开口道谢,紧跟着补充一句,“不过作为交换条件,我身体痊愈后,你还得待在我身边一年。”

语毕后蒋兆添好整以暇地等着亓素的答复,见他始终冷沉的脸庞上总算有了惊愕的表情,这样就好多了,人虽好看,有点表情变化,才更鲜活。

他不喜欢木美人,喜欢有鲜活气息的。

“亓素,你不能答应,不能答应他……”后面狼狈趴地上的李构焦急地吼嚷道。

而亓素不假思索,径直点头:“没问题,一年是吧?”

“一年。”蒋兆添确定道。

“谢谢蒋少。”已经谈妥,蒋兆添愿意放李构一条生路,这个谢就必须要道。

蒋兆添愉悦的脸转向亓素身后,声音冷硬了几分:“把人带走,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

门口安静矗立的两人随即动作,手脚麻利,两三下就清理完全血污,并且将李构给拖了出去,硕大的屋子里陷入静谧,只有空气中残留着的隐隐血腥味,昭示着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蒋兆添伤着的是脾脏,坐在轮椅上,也只是因为不能长时间站立和行走,但还是能自己移动身体。

已经在医院待得够久了,久到他觉得浑身骨骼都在叫嚣着要发.泄,蒋兆添问亓素会不会开车。

“会,但没有驾照。”附着的这具身体是没有驾照,亓素照实说。

蒋兆添没过问亓素为什么会开车却没驾照,在他看来,开车就是一件最为简答不过的事,脑子灵活点的,看一会都能学会。

“抽屉里有把钥匙,你去车库把那辆红色尾号999的车开出来。”蒋兆添眼眸可清晰看见一抹跃跃欲试的光芒。

亓素稍微一转念,就大概猜到蒋兆添这是准备做什么,好像也差不多是时候,他对某个女人一见钟情,进而他的下一个炮灰任务随之被动开启。

亓素走向蒋兆添手指指向的一个矮柜前,拉开抽屉,入目一把银色车钥匙,钥匙上两个重叠的R标志,亓素嘴角下意识就弯了起来,豪车和烟酒一样,似乎俱生俱来,就有一种特殊的诱惑力,能让人在看见的瞬间,就心生愉悦,伸手拿起车钥匙,钥匙扣捏在掌心,一道淡淡酥麻的电流钻进体表,一路快速奔驰到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