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之离开归府后,申陌儿沐浴更衣,换了身银红色的锦裙,墨发长垂,唇色妖娆,冰肌玉骨,靓艳含香,只把归淮川看了个目瞪口呆,垂涎欲滴。
“归大人,”申陌儿长袖迎风,媚眼如丝,“听闻品轩楼在宜樊很是有名,陌儿想去瞧瞧,这酒楼可能比得过筱安的一串楼。”
“品轩楼怎能与筱安的酒楼相比,不过勉强上得了台面罢了。”归淮川哈着腰道,“姑娘稍等片刻,在下即刻备车送姑娘过去。”
“不劳烦归大人了,”申陌儿勾唇浅笑,“太子并不愿陌儿受人瞩目。”
归淮川嗫嚅道,“姑娘国色天香,一人出行在下实在有些不放心……”
啪啪啪……几只燕雀飞过屋檐,申陌儿衣袖轻挥,两道白光自归淮川耳畔闪过,直冲燕雀而去。
啪嗒!两只燕雀跌落归淮川足下,额上各插着一支极为精致细巧的羽箭。
归淮川神色变了变,“姑娘若是觉着不便,好歹随身带个婢女侍奉左右,否则在下实在难以向太子交代。”
“那就派个机灵点的跟着。”申陌儿袅袅走下石阶。
“是。”归淮川赶紧躬身退下。
一炷香后,归府的马车停驻在品轩楼外,申陌儿窄腰广袖,面纱半掩,缓缓走下马车。月转楼台,香雾霏霏,暗沉沉的夜幕下,那一抹曼妙身影飘若飞雪,皎若轻云,道不尽的风情万种,仿佛瞬间便遮盖了所有星光。
临窗而坐的富家子弟,立时放箸停盏,悬悬而望。那美艳中带着孤洁,柔弱中带着娇媚,面容虽掩于薄纱之后,眉间却自带万种风情,怎能不令人心驰神往,翘首以盼?
可惜的是,申陌儿无视周围惊艳赞叹的目光,并未在品轩楼下停留分毫,而是独自径直上了二楼雅阁。
申陌儿刚刚落座,一个跑堂低眉顺眼便跟进了屋内。
“蝶使怎会突然来了?”跑堂低声道。
“少宫主在哪儿?”申陌儿摘下面纱。
“属下不知少宫主身在何处。”跑堂道。
“胡说!”申陌儿怒然起身,“归淮川给太子呈送的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名录中,怎会有少宫主的名字!”
“这……”跑堂垂首,“恕属下说句不当说的,这似乎并非蝶使能够过问之事。”
“放肆!”申陌儿努力压住怒气,“人人都想在比武大会上旗开得胜,刀剑无眼,绝非儿戏,少宫主筋脉有疾,怎能与人比试?”
“具体情形,属下亦不得而知。”跑堂道,“不过属下瞧着,少宫主的功夫倒似愈发精进了。”
“愈发精进……”申陌儿美眸中忧虑之色更浓,“去把青鹭叫来。”
“是。”跑堂躬身退下。
片刻后,一个纤细娇美的身影推门而入,正是日间在品轩楼内跳舞的女子。
“姐姐。”那女子颤声唤道。
“青鹭,”申陌儿拉着女子上下打量,眸底满是温柔之色,“来宜樊近一年了,可还过得惯?”
“还好,”青鹭道,“就是常常想念姐姐。”
“少宫主呢?”申陌儿唇角含笑,“就没有些许惦念?”
青鹭面上一红,“姐姐休要取笑我,少宫主心里只有姐姐,又岂是妹妹能够惦念的。”
申陌儿神色略略一黯,“这回少宫主来宜樊,你可曾见着了?”
青鹭摇头,“当日冯大人母亲大寿,唤我过去舞一曲,待我折回来时,才知道少宫主已经来过了。”
申陌儿道,“你可知少宫主为何要参加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
“听说是宫主的意思,”青鹭道,“大约想让夕泠宫在比武大会上借机亮个相。”
申陌儿蹙眉,“夕泠宫一向要求弟子藏形隐迹,为何宫主这回竟然如此张扬?”
“妹妹也不知宫主的意图,不过,想来宫主定是有妥帖安排的。”青鹭道。
申陌儿微微叹了口气,“少宫主眼下住在哪儿?”
“少宫主不让人跟着。”青鹭道,“我本想着待皇家百菊宴开始后,少宫主总会露个面,不料今日醉亘门却突然塌了,看来比武大会少不得要延迟些日子。”
申陌儿颔首,“醉亘门塌陷得有些古怪,品轩楼内可有什么传闻?”
“宾客间的传闻倒是极多,不过一个个都在谈论珖晏寺佛像金身淋有雨渍之事。”青鹭道,“有的说醉亘门的倒塌,乃是神佛警示众人平日不敬之意;有的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年皇家百菊宴多半还要再生事端;还有的说,定是有什么人为非作歹,却没有被惩戒,故而神佛责令宜樊父母官心系百姓,朝过夕改,否则就会大难临头。”
“难怪……”申陌儿嫣然一笑,“方才冯谨台如此战战兢兢。”
“冯大人在宜樊官场和百姓中的口碑倒是不错,归淮川就差得远。”青鹭道。
“恃宠而骄,”申陌儿冷笑,“归士南对府内子弟的约束,远没有元穆怀来得谨慎。”
“姐姐一会儿便回归府吗?”青鹭道。
“不去归府,还能去哪儿?”申陌儿喃喃道,“我们的家在夕泠雪峰,除此之外,这天下哪儿都不是家。”
“姐姐。”青鹭突然跪下。
“快起来,”申陌儿吓了一跳,“你我虽非亲生姐妹,但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如同亲姐妹一样,此刻并无外人,你何须行此大礼?”
青鹭道,“姐姐可曾想过与少宫主一起避开这繁杂的世间,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过几天逍遥日子?”
“青鹭……”申陌儿涩然一笑,拉起青鹭,“当年若无宫主,你我恐怕早已死于狼腹之中。离开夕泠宫前,我既已答应宫主,要为少宫主铺就那走上巅峰的路,此生便已注定与少宫主无缘。”
“姐姐,”青鹭哽咽道,“青鹭只想陪伴在姐姐和少宫主身边。”
“你只管听从宫主的安排,宫主答应我不会差你去做危险的事……”申陌儿怜爱地捋了捋青鹭耳畔秀发,“至于少宫主,你若喜欢他,放在心里就好,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了宫主的大事。”
“青鹭记住了。”青鹭抹着泪道。
申陌儿自怀中取出一溜晶莹剔透的手串,“这是姐姐给你买的,喜不喜欢?”
“好漂亮。”青鹭赞叹着将手串套在腕上。
“你值得更好的……”申陌儿喃喃道,“太子赏了我好些珍宝,姐姐担心暴露你身份,都不敢带来送给你。”
“能见着姐姐,便是最好的礼物了。”青鹭道。
“是,”申陌儿释然一笑,“你我相见,便是最好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