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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 徐洛阳就发现戚长安已经醒了,正靠坐着, 右手拿着一本书在看。窗外的阳光为他的侧影镀了一层边,非常柔和。
不过戚长安左手手臂的姿势明显有些不自然, 整个身体也都朝着左边倾斜。
徐洛阳立刻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应该是他抓着戚长安的手腕不放, 戚长安醒后,为了不吵醒他,手腕就一直保持着固定的姿势没动。睡不着又不能起床也没事做,只好姿势别扭地拿着书看。
徐洛阳感动到了, 马上又涌起一阵愧疚,正想着该怎么开口, 就对上了戚长安看过来的眼睛。
“醒了?”戚长安一直注意着徐洛阳, 对方一睁眼他就发现了, 但徐洛阳没准备起来, 他也就没说话。
可是现在徐洛阳一直盯着他看,戚长安有些受不住,才出了声。
“嗯醒了,”徐洛阳坐起来, 看着窗外已经很亮的日光,“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
听了戚长安的回答, 徐洛阳又重新倒回了床上,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耽误了戚长安早起, 自己晨跑计划也没达成,心好痛。
隔了一会儿,徐洛阳把脸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说了句,“谢谢长安哥哥。”
说完之后发现,卧槽,我竟然还没松手!于是赶紧把手松开,然后就看见对方手腕的皮肤都已经被捏红了。
更内疚了!
戚长安自然地把手收回去,看徐洛阳一脸懊恼,笑道,“你睡得不安稳,手一直想抓什么,我就把手腕递给你了。”
徐洛阳侧脸压着枕头,十分沮丧,“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肯定是自己摸摸索索,把你的手腕抓着不放的。”
所以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半夜钻到对方的被窝里去?这是他在父母去世之后才养成的习惯,晚上睡觉总喜欢抱着或者抓着什么东西,不然就睡不踏实。
他决心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长安,我去给你做早餐吧!”
吃过徐洛阳做的特色早餐后,两个人一起去老街打了一坛酒,先去庄师傅家里拜访。
他们进门时,庄师傅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雕花。看见戚长安和徐洛阳过来了,庄楔放下手里的工具,转身进了屋。
徐洛阳在秋天的阳光里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和戚长安说话,“我猜庄师傅肯定拿礼物去了,赌三个番茄!”说着,他又小心地凑近去看还没雕刻完成的花纹,问戚长安,“你送给我的小木鱼还有枫叶,也是用的这种小凿子和刻刀来雕的吗?”
枫叶现在被他挂在钥匙扣上,小木鱼他让戚长安又开了个孔,穿了线系在手腕上。
“嗯,不过我做得比较粗糙,只学会了最基本的。”
“你已经很不错了。”庄师傅走了出来,左手捏着烟斗,右手拿着个木盒子,递给戚长安,“你跟着我学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木匠活儿,肯吃苦,沉得下心。你们拍电影的事情我不懂,但就凭你这份心,不管在哪个领域,都会有大成就的。”
说着,他亲自把木盒子的锁扣打开,“这个盒子里面的小工具,都是我按照你的手型和习惯赶制的。以后你事业忙,肯定没多少时间精力放在木工活儿上,但我还是希望,你偶尔能拿出来练练手,刻刻小玩儿意,不要完全荒废了。”
跟着学了这么久,戚长安是第一次听庄楔说这么多话,他慎重地应下来,“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荒废的。”
庄楔点头,再看向站旁边的徐洛阳,“你每次过来都带一坛子酒来贿赂我,我也用心教了戚长安,现在我就不送你什么东西了。有什么想要的,你自己找戚长安,让他做出来送你。”
徐洛阳笑弯了眼,“记住了!”
庄楔抽了一口烟叶子,又重新看向面前有礼有节的青年,慢声道,“这话可能不该我说,但长安,你还年轻,没有什么事是走不出来的。”
戚长安一愣,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捧着工具盒走到院子门口,戚长安转过身,朝屋檐下站着的庄楔郑重地鞠了一个躬。
接下来,两个人又一路走着去了派出所。这是戚长安第一次见到带徐洛阳的老警察,对方皮肤很黑,眼角有一道狰狞的疤,正站在门岗旁边抽烟,只是站着,就显出了一股煞气。
徐洛阳走上去,笑道,“向哥今天也很英俊!”
“没大没小,好好说话!”向征把烟踩熄,笑骂道,不过他笑着的时候,疤痕显得更狰狞了,“带东西没有?老子带着你摸槍耍军刀,礼薄了我可不要。”
“有你这样的老师吗?”徐洛阳说是这么说,但很快就从包里拿了一个红包递过去。
向征一捏就知道是什么,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没了,皱眉,“什么意思?说好的两瓶茅台呢?”
徐洛阳还是笑,理直气壮半点不虚,“茅台太重了我懒得提,你自己去买!反正我什么都不多,就钱多。”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你要是收了,我就还认你这个哥,逢年过节发个短信。你要是不收,我撒腿就跑!”
向征沉默了几秒,吸了口气,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徐洛阳的肩,“哥谢你。”
到了吃饭的地方,戚长安才问,“你送的什么?”
“银-行-卡啊!”徐洛阳扳着手指头数,“向哥家里挺不容易的,他以前缉毒,后来因为不听上级指挥,打死了一个毒贩,再加上乱七八糟的派系斗争,就被弄了下来。
他缉毒的时候得罪的人太多,担心仇家找上门,就带着一家人到了秦里镇,他的老上司还在,帮他在派出所找了事做,清闲,也能顾着家里。”
徐洛阳帮戚长安倒了杯热水,接着说到,“向哥身上有旧伤,天气一变就复发。他母亲中风偏瘫好几年了,全靠他照顾。向哥的妻子以前被找上门的毒贩捅过一刀,没有生育,身体也不好,一直都在吃药。我就想着,送什么都不如送钱实在。”
见戚长安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徐洛阳又小声说到,“我看见了的,酒坛子下面,你也放了张银-行-卡。”
戚长安点头承认,“嗯,庄师傅心心念念着一块好料子,但一直舍不得买。”
两人相视而笑。
徐洛阳端着茶杯,“恭喜我们的体验生活圆满结束,那接下来,合作愉快啊!”
戚长安也端起杯子,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嗯,合作愉快。”
和你在一起,总是很愉快。
第二天一大早,剧组的车就过来接了。上了车徐洛阳才知道,这段时间里,包括张导、编剧、副导在内的六个工作人员都住在秦里镇,他惊讶,“你们都隐形了吗?秦里镇这么小,都没看见过!”
张导笑他,“你眼里除了吃还有什么?”
往戚长安旁边站了站,徐洛阳下巴一扬,“还有我家许湛啊!”
“行,看来还挺入戏的,不错!”张导抱着个泡了胖大海的大水壶,切话题切得飞快,“词曲呢?写好了吗?”
徐洛阳秒怂,拉着戚长安坐到了后面的空位置上。
加上司机一共九个人,开了一辆小巴。徐洛阳坐好没多久就开始打瞌睡。
昨天晚上他还是不敢一个人睡,但觉得又跑去蹭床很不好意思,要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真的八爪鱼一样把戚长安抱着,那就真的尴尬到飞起了。
于是他强撑着一个人睡,早上起来精神萎靡,都不知道昨晚自己到底睡着没睡着。
车很稳地开在路上,张导忽然喊,“洛阳,我之前回了趟b市,你家经纪人托我带了个东西给你,说你走的时候忘记带了,没有它,你晚上肯定会想得睡不着。”
徐洛阳好奇,“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然后他就看见,张导拿出一个大袋子,从里面提了一个小猪佩奇的毛绒玩具出来。
“……”
是他床上的佩奇没错了!
假装没听见其他人打趣的笑声,徐洛阳一脸淡定地把小猪佩奇接到怀里,又一脸淡定地抱回座位上,决定维持高冷,轻易不说话。
不过确实有奇效,徐洛阳抱着佩奇,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等导演助理过来直播剧组花絮,就看见徐洛阳怀里抱着小猪佩奇睡得很熟,头靠在戚长安的肩上。而戚长安拿着徐洛阳的手机,正在认真打游戏,每当车拐弯儿的时候,还会伸手小心地护着徐洛阳的头。
助理觉得,网上古城cp粉的存在也是非常有道理的,至少这一刻,他就默默被圈粉了。
向戚长安说明现在正在直播,助理压低声音问到,“戚先生,你在玩儿什么?”
戚长安先下意识地看了眼徐洛阳有没有被吵醒,然后才小声回答,“洛阳的消除游戏,帮他通关。”
这时,司机按了喇叭,戚长安手速非常快,细心地捂住了徐洛阳的耳朵,等声音没了,才自然地收回手,继续打游戏。
助理低头一看,果然,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直接炸了。
“——我是洛阳小哥哥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居居!谁都不要和我抢!”
“——古城cp又双叕官方发糖!甜系暴击啊!不过请继续,我还受得了!”
“——戚先生,洛阳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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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闹闹的小情绪:
小猪佩奇……我也是要面子的QAQ
发现戚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钢琴旁边,明显已经听了有一会儿了,徐洛阳停下按琴键的手,语气有些担心,“你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脸色好差。”
戚长安因为身体不好,平时唇色看起来就很淡,今天眉间还显出几分倦意,连眼尾的锋利感都弱化了不少。
但就是这种有些虚弱的模样,徐洛阳竟然体会到了一种美感——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病美人”这样的说法了。面对着这样的戚长安,徐洛阳语气都软了不少——
真的好担心呼一口气,长安就被吹倒了!
“已经吃过药了,不用担心。”戚长安轻轻摇头,淡色的唇角弯了起来。
徐洛阳瞬间就被这个笑容击中,觉得这一刻戚长安的笑,就像是清晨高山森林的雾气一样。他多看了两眼,忽然站起来,“你等我一下啊,马上!”说着就跑开了。
等徐洛阳再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一件黑色的薄外套,他递给戚长安,“你要不要加一件衣服?只穿衬衣好像有一点太薄了,这件衣服是新的,我没穿过。”
戚长安接下来,直接披到了肩上。衣服是立领,领口还有细密的银线刺绣,衬得下颌线条十分精致。徐洛阳越看越觉得衣服穿在戚长安身上,比自己穿要好看得多!
心满意足地坐到琴凳上,徐洛阳又下意识地挪了挪,让出了一半的位置,“要不要一起坐?”
不过他问完就后悔了,戚长安不喜欢和人身体有接触他是知道的,正想着要怎么挽救一下,徐洛阳就看见戚长安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
两个成年男人坐在同一张琴凳上,不可避免地会靠得很近,肩膀还时不时地摩擦两下,徐洛阳甚至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香味——家里沐浴露的味道。
明明早就已经闻习惯了的,但总觉得这一次特别好闻!
“你在写曲子?”戚长安的声音很近,又因为身体不舒服,低低哑哑的。
徐洛阳点头,揉了揉自己泛起酥-麻的耳朵,莫名得有些不自在。但他向来心大,很快就把这种不自在给忽略掉了。指了指放在谱架上一叠画乱了的纸,徐洛阳笑着说到,“刚刚在看剧本,忽然有了一点灵感,就想弹一段试试感觉。”
“灵感是来自于许湛吗?”
“你听出来了?”徐洛阳有些惊喜地看向戚长安,语速快了不少,“对啊,我就是看许湛的台词时想到的,还有我刚刚写曲子的时候想的也是他。”
说着就停不下来,徐洛阳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许湛这个人身世很复杂,开始比较沉默内敛,有种超出同龄人的沉稳,和我饰演的秦朝对比很鲜明。
后来他的家人惨死,他亲自把凶手杀了,之后继续做一个普通的木匠。如果不是秦朝回到小镇上,他可能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也把这个秘密藏一辈子。”
戚长安接话,“所以你的曲子里面,就传达出了极致的绝望情绪?”
“对,因为在杀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虽然报了仇,但已经失去了家人,也即将失去从小一起长大的唯一的朋友。”
“嗯,”戚长安赞同道,“秦朝是富有正义感的警-察,所以他已经没办法坦然地和秦朝相处了。”
徐洛阳连连点头,“就是这样的!”他心情激动,左手放在琴键上,自然地弹了几个音出来。尾音还没落,就发现戚长安的右手也搭在了琴键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自然而然地嵌入到了徐洛阳的节奏里,半分违和感也没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十分默契地,一起把徐洛阳之前写好的一小段曲子流畅地弹了下来。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徐洛阳的手指挨着戚长安的,他忍不住偏头,朝对方笑起来。
重阳节之后,就开始降温了。
一个星期前,他们刚回到秦里镇,就收到了张导的消息,会在十月二十三号开工,最终版的剧本也一起送了过来,和之前的版本相比,改动不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