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覆盖在我的眼前,视野变得模糊起来。玉罕在面前低着脑袋,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碗里的饭团,她见我不说话,小心的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她撞在一起。

“怎么了?”玉罕问道我。

我连忙收回目光,视线游离在桌上的菜碟之间,不知怎么跟他谈及此事,“没……没什么事!”我还是选择了逃避。

玉罕锁紧了眉心,手上的碗筷轻轻放在了桌面上,厉声质疑道:“小易,你有事瞒我!”

都怪我这该死的面部表情,说谎这事可真不能放在我身上,平平淡淡混过去就行了,非要弄的一脸紧张,换做是谁也会这种反应吧。

“你在隐瞒我什么?”玉罕有些急了,泪水开始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心里碎成了片片玻璃,根本接受不了她这幅样子,立刻上前安慰她,玉罕一把甩开我的手,脑袋转向一边,再也没跟我说一个字。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样剧烈的反应。主动将坐在了她身边,双手搓着裤腿,喃喃的说道:“吴子玉给我安排了修行任务,我恐怕要消失一段时间……”

“多久?”玉罕将目光转向我,紧紧盯着我的嘴,渴望最后的答案。

“两个月!”

玉罕失望的大哭起来。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你在灵山上没什么朋友,跟吴子玉也不熟,但幽若她人很好,会替你分担……”

“不要!”玉罕抓紧了衣襟,眼泪打湿了面颊,啪嗒啪嗒的滴在手掌上,“你以为吴幽若真的跟我很好吗?她只是为了你,才刻意跟我接触,其实都是为了拉开我跟你的距离!我已经失去你一年的时间了,不想在回到那段时间内,默默承受着时间的蹉跎,将自己藏在你心中那狭小的角落里直至抹杀!于其如此,早在两年前,我就应该死在政委的屠刀之下!”

我紧紧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玉罕撑着双眼痛哭起来,哭声一点点撕裂我的心扉,而此时的我,却连那一丁点安慰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在旁边干坐着,除了心痛外什么也不会。

玉罕哭了好久好久,她渐渐平静下来,但身子还是有微弱的颤抖,小心的从口中吐出一段话:“忘了她好吗?”

我愣了下,随即变得沉闷起来,双手握拳磨在裤腿之上,目光一直看着地上的月光,桌上的饭菜已经完全凉了,油脂渐渐凝聚成块,米饭硬的像石头,我轻轻夹了一块放在最终,五味陈杂皆不由的在心中翻滚,立刻转过头,一脸厌恶的吐在了地上,满嘴的苦涩。

“我做不到……”我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玉罕又开始抽泣起来,但并没有刚才那般强烈,她耸了耸肩,试图挽回最后的残局:“我会陪着你一起,直到你忘了她……”

我小心的窥视了她的面颊,浮肿的双眼微微颤抖着,下唇渗出丝丝的鲜血,整张脸显得憔悴不堪,我从来没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模样,可这一切都拜我所赐。

“对不起……”我鼓起勇气,最后吐出了这句话。

玉罕突然傻笑了声,木讷的站了起来,身子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的朝前面走去,我见她险些摔倒,立刻上前扶住她。玉罕站稳后推开了我,轻声说道:“走开!”之后独自回到了卧室,关紧了房门。

一扇门的距离,此刻我却感觉相隔天涯,我没得选择,这么久的时间,从天牢到海棠墓,一同经历了生生死死,最后被张家赶上了灵山,经历了一年的沉沦,我依旧无法接受她,这并不是因为小艾,依旧是那句话,我只是时间的偷渡者,永远无法自己知道何时会悄然消失在这个时间中,就像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永远无法预料。

“大哥,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如此痴情,你不应该拒绝人家!”阿兰叹息道,“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你就应该珍惜现在的时间,忘记原来的那些人,那是些,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你会有新的家人,新的朋友,新的事业,这些,都要比你原来的那个世界更加美好!”

“放弃曾经的一切吗?”我失落的自言自语道。

阿兰沉默了,他在心中拉起了帘,将自己完全挡在其中,跟我的视线隔离,“明天的事,我十分赞同吴子玉的安排,学会跟野兽一样生活,学习那颗冷酷的心,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你这种幻想者能够生存的,你命由你不由天!永远不要奢望别人会施舍你什么,那不过是对你卑微的羞辱罢了,人,得自己成全自己!”

我低沉着眼眸,静静思考他说过的话。月光比以往更加明亮,覆盖在我全身,好似升华都另外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

没有伤痛的世界……

……

这一次,我终于在客厅里睡了一晚,醒眼时首先看到的便是卧室的房门,可惜依旧紧闭着,窗户纸后还有屏风,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我没有刻意上前窥视,仅仅在远处了瞟了一眼,起身走到了书房,墨是上一天研磨好的,添了点冷水匀抹开来,沾在毛笔上潦草的写下了几段话。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不知为何,写到最后一个字时视野变得模糊了,浓墨一挥,直接沾染了大半片草纸。我颤抖着放下了笔,转身停在了卧室门口,最后伫立了许久,烟尘依旧,在客厅内的空气中沉浮着,我自嘲的笑了两声,失落的走出了大门,再也没有回过头。

我隐约能感觉到,后背有一双眼盯着我,一直送着我离开,直至消失在过道之中。

吴子玉已经站在大殿门前,手中端着拂尘,双眼紧闭,不知在感受着什么,直到我走到他面前,他才睁开了双眼,笑着问我:“准备妥当了?”

“出发吧,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我瞥了瞥嘴,紧锁着眉目,“你说的,两个月的时间!我不想耽误太久,还有人在外面等着我!”

“老夫了解!倘若你能坚持下来,那一年后的昆仑大会老夫也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