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句话，是我说的；后一句话，是尧悦说的。

我扭过头，惊愕的望着她。

“现在才五点，再睡一会吧。”尧悦轻轻的说：“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民政局登记。”说完，她就要把被子包在头上，缩进被子里去。

我翻开她的被子，抓住她的手，黑暗中我看着她的眼睛：“傻丫头，你知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尧悦咬着牙，眼角噙着泪的说。

“我不能毁了你……”我叹了口气。

“你已经把我给毁了。”尧悦盯着我说：“你以为，我这辈子还有可能再爱上别人吗？”

我摇着头语重心长的说：“我说过了，一辈子是很长的，你并不知道你以后还会遇到什么……”

“少跟老娘啰嗦！”尧悦红着眼睛，声音带着哽咽，“睡觉！明天早上你跟我走！”

说完，她甩开了我的手，然后一头钻进了被里。

我沉默了，坐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我把那早已燃尽的烟头拧进床头的烟灰缸，然后我也躺了下去，寻进尧悦的背窝，从背后用双手环住了她，轻轻的说：“好，老婆，我听你的。”

尧悦背对着我，我能清楚听到她微微啜泣的声音，极力忍着不让自己的身子颤抖。我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了，温柔的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摇着她的身子，直到她累了，眼角带着泪痕沉沉的睡去。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们也没有去民政局。邢宇他们来到病房的时候，见到尧悦的样子，顿时愣了一下，因为尧悦依然还在床上安详的睡着，小嘴微张，面颊微红，均匀的呼吸着，像个安静的小孩子。

“季南，蓝艳带人来接你了。”

“嗯，我知道。”

“她……”邢宇神情复杂的指着床上的尧悦。

我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让她睡吧，别打扰她。”

我站了起来，把手里那瓶装着异氟醚的瓶子随手丢进垃圾桶里，穿好了衣服，俯下身去，在尧悦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再见了，我一生最爱的女人。

“走吧。”我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邢宇嘴巴动了动，神情复杂的摇头说：“季南，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没事，走吧。”我冷漠的离开了房间，只把尧悦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季南。”蓝艳带着几分苦涩的笑容，和我打着招呼，她身后有两个警察走上来，想要给我戴上手铐。蓝艳拦住他们，说：“不必了，这是我朋友。”

我冲蓝艳淡淡的笑笑，然后朝警车走去，警车内蓝震也坐在里面，见到了我冲我轻轻点了头，我系上安全带坐好，笑了笑说：“谢了蓝局，让我痛痛快快的又享受了三个月。”

“是我该谢谢你。”蓝震很轻的说了一句。

警车缓缓启动，医院有警车进来，不少人挤过来在周围看热闹，邢宇、冥亚龙他们也在其中，看着我的眼神更多是不舍和哀伤。一排排的陌生人站在两边，像是在夹道欢送我一样。

警车开出了医院，我盯着窗外的风景，有种说不出的心情，我想把这样的风景记在脑中，更多的去记住这个城市，记住这个令我成长起来的城市，也许我看见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忽然，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呆住了，因为前面的路段我看见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像是潮水一样，分别站在马路的两道，乍看之下起码有上千人！

有段玉鹏、小武，还有生汉、大头他们，一个个我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我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混混，还有幻影的成员，还有一群群穿着职员制服的员工，我认出他们，有悦南集团旗下的主管、经理、总监、其他应该是普通员工，还有以前私立一中的罗峰、黄武罗，还有后来不知道考上哪个大学的糟菜、林航、济平，他们竟然也来替我送行了……

“南哥，一路走好！”上千人齐声发出吼声，整条街远远都能听得到，当真是震耳欲聋。

“让他们散了吧。”蓝震坐在前面，轻轻的说：“这样影响不好，别让我们为难。”

“嗯……”我用袖子把泪水擦去，然后掏出了手机，给邢宇发了个短讯。

嘿嘿，想当初，我被关进少管所的时候，除了爸妈家人，没有一个人会替我感到难过……现在虽然要死了，却有了这么多兄弟，死了也无憾啦……嘿嘿嘿……

我心里这么自我安慰的想着。

“龙哥。”阿光紧握拳头，红着眼睛，不甘心的说：“我们真的就只能这么看着季南死掉吗？”

冥亚龙沉默无言。

夜半时分，天色已经全黑，但是这座城市的灯光还是那么璀璨。

冥亚龙穿着黑色的雨衣，戴着口罩，穿过昏暗无人的小巷，躲在墙边远远看着一栋大型写字楼楼下停了一辆黑色商务车，陈井威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之下从无数吵吵嚷嚷的记者中间走过。

无论记者们怎么费力的问他问题，也都被保镖们给推开了，陈井威冷漠的走过去，走进写字楼，最终这些记者也只拍到了一些照片而已，垂头丧气的离去了。

冥亚龙眯了眯眼睛，一顿观察之后，他从衣服里把包好的钢刀一点一点抽出来，雪亮的钢刀被他握在手中。

冥亚龙正要往前走去，却听到身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