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它幻境,我叫它虚实之境,本质上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只不过慕公子,你最好别忘了,我家公子是知天命之人,你经历的幻境发生的事情有可能是真,有可能是假,更有可能是半真半假,破此虚实梦
境的方法很简单,用玉如意挑起那个女子的红盖头,你就能不再被梦境束缚。”
“就这么简单就能破境?你引我入此梦境,纯粹只是因为闲得无聊,想拿我耍弄?”慕漪喉咙一哽。
他并未把清童所说的真真假假放在心上,横竖也只不过是个梦境而已,哪能与现世相提并论,可笑得不能再可笑。
“慕公子,你掀起那个女人的红盖头,看清她的真面目的时候她会自杀,你若站到她面前不掀起她的红盖头,那就是你被她杀死,清童言尽于此,之后该如何就请你自己做出选择。”
清童断了与慕漪的音信相连,拿下放在唇边的碧绿笛子,不再吹奏,他看了一眼在床上紧闭着眼睛露出了一丝痛苦神色的慕漪,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掀开盖头就会看到女子的真容,也会看到她的死亡,不掀开盖头就是他迎来死亡,然后再开始重复往返的在梦里再经历一遍,他永远没办法醒来回到现世,只能在梦中衰老死去,埋入黄土之中。
这是陌上公子特意命他,为他如此造梦的。
不另辟蹊径寻方法破此梦境得个两全的话,那费心让他入梦可就毫无意义,白费心思了。
慕漪看着眼前那巍然不动的女子,心中有着一种莫名的惶恐。
他期待着红盖头下是云非烟,可更害怕着红盖头下的人就是云非烟。
用玉如意掀开红盖头看她真容,她会死,他能出去。
若是不掀开,他会被她杀死。
慕漪走到她身前,犹豫不决,手中紧握着玉如意,迟迟无法下手。 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慕漪靠近那个不知真容的女子的时候,那个身着火红嫁衣的女子极快的拿出了一把短剑,毫不犹豫的深深的刺入他的胸膛中,冰冷而又无情,慕漪脸上失了血色,吐出了一口鲜
血,眼中景色逐渐颠倒模糊,明明是在梦境中,可身体的痛感都像是真的一样。
他仍然无法相信。
那把穿透他的身体,贪婪的渴求着他的血液的是——
寒月。
慕漪眼前一黑,口中不停的涌出鲜红的血液,无法抑制的心痛过后,他轰然倒下。
再次睁眼时,出现在身边的又是刚才的场景。
那些人围绕着他,以刚才他所见的同样恶心的神情说着重复的话。
“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该不会喝醉酒喝得腿软了吧!美娇娘就在房中等着你呢,快点拿上玉如意去掀开你家美娇娘的红盖头吧,人家盼你可盼得望穿秋水了咯!”
慕漪抿唇。
现在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如何自处。
清童说过,唯一破梦的方法就是杀了她。
他知道了,他要娶的那个人是谁,寒月这把短剑本是他们姐弟二人的娘亲所有,可是现在因为担忧云非烟的安全,所以这把寒月剑现在的主人是云非烟,他们把娘亲的遗物给了云非烟使用。
当初他与慕涟说过若真到那时候就让云非烟来杀了他,结果现在在梦境里她就真的来杀他了,而且还是那么的毫不犹豫,那么的不念旧情,真的是很有她的风格。
然后在这虚实梦境之中,云非烟嫁给他,云非烟要拿寒月剑杀了他,而且他能离开这梦境也只有一个办法,在云非烟动手之前他先把云非烟杀了……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即使这只是虚幻的,云非烟并不会真的因他的行动而死亡而消散,那他也做不到,他也下不去手,因为他对她……
因为他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内心。 本来就因为外面的人的流言蜚语无来由的厌恶着她,可是他与慕涟被云非烟捡了回去,有了身份,有了庇护之所,有了一个很护着他们姐弟的主子,更能近距离的接触到她,彻底的发现她的性子与外
面的人所传着的一点也不一样,而且在日夜的相处之中被她的表面霸道内心柔弱的性格所吸引,又怜又爱。
她是那么的亮眼,所以得到他们姐弟二人的追随,因为她已经成为他们的光,成为他们在漂浮的海面上抓住的唯一一块的浮木,有她在,可以忘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黑暗。
不知何日起,她被别的男人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就会快要无法抑制自己的内心,快要无法抑制自己的暴走,明明这是最不应该出现的感情。
因为这份感情,加速了他走向地狱的时间。
慕漪不再拿起玉如意,而是沉默的走到披着红盖头的云非烟身边,思绪复杂。 “虽然只是梦,但我也想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能够这么毫不犹豫的杀了我的?还是说只是那个小侍童的恶作剧而已?”他低声说出的一句话,声音里却只有无边的寂寞以及掩不住的苦涩,眉眼
皆染上了哀愁,然而他还是不会选择去掀开她的红盖头,让她死亡,让自己走出这一场梦。
他不舍得她受伤,即使这只是在梦里,会感到痛的人只有他。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那也过分过头了,生与死绝非玩笑。
“我觉得盖头下的你一定很美,明艳动人,只可惜我看不见,也不能看见。”
你能嫁给我,虽然结局不太好,但于我而言也算是一场美妙的梦。
更可惜的是,在他的梦境里,云非烟一句话都不会说,自然也不会回答他的疑问,要重复的只有一个动作。
拿出寒月,穿透他的身体,毁掉他的性命,仅此而已。
因为慕漪舍不得她死,所以他在梦境之中又会再次迎来这样的命运。 慕漪抓着那把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寒气的寒月剑,忍受着被利刃穿过身体的疼痛,擦拭去自己口中涌出的咸涩的血液,不由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