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的人被她这样冷不丁的自己一戳,立时反应过来,知道这叫声会让侍卫发现自己,从被子里面一跃而起,将整张被子盖在查良头上,挤开几个侍卫,就朝外面跑去。
唐白看着那些侍卫举着火把,才发觉,这个男人,赫然就是之前,在宫里见过的,硕风族的护法之一,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阿竹说过,身影有些像哥哥唐青的男人。
之后,她们还在路上偶遇过一次,他和他的朋友,骑着马从官道上经过,扬她一脸灰尘。
就在前不久。
唐白忽然发觉,她为何不愿意他被抓,是因为,他不仅背影和哥哥想似,就连声音,也是有一些像的。
只是哥哥的声音更加洪亮,而这个人的声线,比较沙哑,像是嗓子咽喉有疾的感觉。
她救他,是出于本能。
查良将被子扔在床上盖住唐白,随着那些率先跑出去的侍卫一齐去追人,唐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发觉后背有些疼痛,忙叫了锦梅进来敷药。
后背被匕首割开一个小口子,倒是没多深,主要是流血了。
唐白见床上有一大堆血迹,显然不是自己流的,应该是那人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渗在这上面的。
锦梅本来看了唐白的伤口,觉得庆幸,还好没有打伤,她也不必因为照看不力而受罚,可待看见床上的鲜血时,吓得紧张的大声叫起来。
“叫什么?”唐白呵斥道:“我是这样,一点小伤口就会流很多血的。”
“是!”锦梅将带血的床单换下,抖落被子的时候,一把匕首“砰”一声掉下来。
“小姐,你的匕首!”锦梅将匕首递给唐白。
唐白妆奁箱子里有一把匕首,是防身用的。她几次看到唐白找不到顺手的工具时,就摸出匕首来,削水果,割线头,反正什么都用。
唐白瞧了一眼,心里一咯噔。
她默不作声的接过来,然后顺势将匕首像以前一样,准备放进妆奁箱子里。
然后,她看见,她的匕首,好端端的躺在那里。
唐白明白过来,她对着锦梅道:“你把东西换好了就先出去,我要休息。”
锦梅诧异道:“您受了伤,我已经叫人去喊大夫了。”
府里专门有养的大夫。
“不必了,我受伤的事情,你也不要同人说。”唐白神情严肃:“毕竟,是我自己不收拾,把匕首留在桌面上,让那贼人有机可乘,抢了匕首扎伤了我。”
“是。”锦梅虽然不明白为何要这样,但是却知道,唐白的话不能不听,她抱着染血的床单出去了。
唐白这才起身关了门,将两把匕首放在一起细细比较。
一模一样,就是一模一样。
这是哥哥的匕首。
最开始是一对,当初哥哥送她时,正是大雪纷飞的冬天,她跟着哥哥学了轻功,阿竹跟着学了拳脚功夫。
随后,哥哥送了一把匕首,和一双新的靴子给她:“你长大了,哥哥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保护,你自己要小心。若是有人欺负你,不要受委屈,打回去。”
新的靴子内侧,里面有放匕首的凹槽,顺着靴筒插进去,既不影响走路,外面又看不出来,更不会掉出来。
因为,秋冬季节,唐白穿靴子,匕首就放在靴筒里面。
春夏两季穿绣花鞋,她的匕首就拿出来,放在妆奁里。若是出门要带,就藏在袖里。
谁知道,此刻居然见到哥哥的匕首。
想到那个人的背影和声音,唐白激动的整个人都毫无睡意。她翻来覆去的看,翻来覆去的看,始终没看出哪里不同。
这就是哥哥的匕首!
哥哥还活着!
他回来了!
只是,唐白不明白,哥哥既然活着回来了,他带着银色面具,自己是认不出他来。可是哥哥为何也不打听一下,自己在哪里?
若是他回了扬州,老铁定然会告诉他,自己在京城。
二舅也会告诉他,自己曾经去找过他。
他完全可以顺着侯府的足迹,一路找寻的。即便找不到大皇子府来,也应该可以打听得到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
唐白心里汹涌澎拜,却又一时理不清楚思绪,半睁着眼睛到天明,生怕外面传来刺客被抓住的消息。
直到早上,唐白旁敲侧击问锦梅,才知道,刺客逃跑了。
她心里一松。
片刻后锦梅却道:“只是唐姑娘,你……你……”
唐白不解的望着她。
锦梅支支吾吾,半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妹妹啊,你真是好样的!”锦梅没有说话,但是傅明珠却来了,一大早她来的蹊跷。
只是片刻,唐白就明白了她为何而来。
“昨儿个府里有刺客,你知道吗?”唐白不知道她的来意,诧异望着她。
“听说啊,是个毛头小贼,为了他的心上人,竟然是连命都不要,跑到大皇子府来私会,你说,厉害不厉害?”傅明珠幸灾乐祸的高兴的笑。
唐白立时明白过来。
刺客跑了,府里传了谣言,说那刺客是为了跟她私会,才跑到大皇子府里面来的。
这个话,她如何解释?查良知道真相,不可能任由府里的人这样传谣言。
要么,是真的误会了,毕竟许多侍卫看到那刺客从她床上跑走。
要么,是大皇子授意。
哥哥唐青,如今的身份,是硕风部的护法。
如今双方关系和谐,更有亲上加亲之意,若是传出去硕风部的护法夜闯大皇子府,企图刺杀大皇子,那末,于两边就是撕破脸了,要大动干戈。
唐白不知道是那种可能性,因此只是低头不语。
傅明珠见她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还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且等着,人证物证聚在,有你好受!”
唐白一下子不知道她说人证物证是什么,愣在那里。
傅明珠气呼呼的起身走了。
“锦梅,你听到的是不是这些!”难怪锦梅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锦梅用力点点头。
“那大皇子呢?”查良知道真相,大皇子应当不会误会他才是。
“奴婢不知道,没听说过。”锦梅很是担心唐白:“唐姑娘,你不会真的是……”
“胡说八道!”唐白起身:“听风就是雨了?我既然与人私会,为何受伤?”
锦梅想到昨晚上床单上那么一大摊血迹,瞧着都触目惊心,一下子全信了,忙不迭点头:“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你去叫苏嬷嬷过来。”唐白想,要问大皇子的行踪,只要苏嬷嬷知道了。
昨晚上大皇子睡在沈婉的房间里面,此刻还没过来问她昨夜可有受惊,那末,定然是出府去了。
不然,一墙之隔,别说挨到今天早上,就算是昨天半夜,大皇子要过来,也是早就过来了。
昨晚上,唐白还在庆幸,大皇子没有过来查看,否则,那么一大摊血迹,配上后腰小小的伤口,期满的了锦梅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却欺瞒不了经验丰富的大皇子。
现在,她忽然有些懊恼大皇子昨日没过来了。
要是他能过来,问问她,然后问问查良,也不会传出这样的谣言吧。
苏嬷嬷搓着手过来,见唐白笑着道:“唐姑娘有事?”
大皇子吩咐她不能怠慢唐白,她自然是要好生伺候着。
可是以她的资历和身份,也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吧。好在唐白点了锦梅,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孩子乖巧懂事,平素就照看三分。
“殿下去哪里了?昨夜闹得沸沸扬扬的刺客,怎么没见大皇子过问?”唐白问道。
苏嬷嬷见是这件事,瞧着唐白好不心虚的样子,先对流言质疑了五分,加上唐白出事,自己也会受责罚的五分,因此根本不相信唐白会私会情郎,说话也就毫无保留:“大皇子昨儿个后半夜,说是有急事,带了人出去了,至今还未回府。”
“那查良呢?”这么说,刺客来的时候,大皇子并未在府中,那就不应该是刺杀大皇子的啊。
毕竟,沈婉那边也没有听见过什么动静。
若是刺杀,就该一直杀到沈婉院子里。
或者说,来人还未行动就被发觉,然后受了伤被驱赶到自己这里?
唐白想不明白真相是什么。
“查队长三更就出去找大皇子汇报去了,至今未归。”苏嬷嬷恭敬回道。
“那昨日那些参与捉拿的侍卫们呢?”唐白又问道。
苏嬷嬷瞧了唐白一眼,知道她想知道什么,捡重要的说:“那些侍卫,是被下了禁口令的,谁也不能说什么。如今有些回家里休息了,有些跟查队长出去了,有些在轮岗。”
唐白这才明白过来。
大皇子不在府里,查良夜里大张旗鼓带着侍卫队们捉刺客,然后没抓到,也去找大皇子汇报去了。
侍卫们不说话。
所以,只怕是有心人夜里瞧见了此事,当时随便一想,只瞧着人从自己屋里跑出来,又大概听谁说了在床上逮住的,就以讹传讹,传了出来。
查良和大皇子不回来,侍卫们自然也不会为自己澄清。
更重要的是,或许就是哪个八卦的侍卫这么以为的。
毕竟,那个刺客没抓住,谁知道他进来是干什么来的?
三人成虎啊。
唐白没有哪一刻比今日更期盼大皇子早日归来,有他做主,自己就能清白了。
可是,他做主,那末,定然能查明的。会不会查到来人是哥哥?
自己定然是不能把猜测来人是硕风部护法,更有可能是哥哥唐青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若是他查到了,会不会去找硕风部族长要人?
她忽然又庆幸大皇子没有在府中,这样,她才能占得先机。
毕竟,就算查良去汇报去了,能汇报什么?无非也就是,一个男人,带着面具,暗夜潜入皇府,被他带人捉拿,从自己床上爬出来。
唐白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她做了一个决定。
唐白想到那把匕首,悄悄带在身上,垮上一个小包袱,里面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裳。
她径直走到青岚院门口,然后对锦梅说道:“你不用送了。”
锦梅原先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见她行为奇怪,也不好阻拦,此刻听她说要走,一下子傻了眼。
锦梅吓得大哭:“唐姑娘,你不能走,你走了奴婢会被打死的!”她怎么向苏嬷嬷交待?向大皇子交待?
唐白不耐烦推她:“你就说是我自己要走的!”
锦梅不敢拦,却又害怕的要命。
一路上,丫鬟们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唐白想到那个谣言,心里忽然感激起最开始八卦的人来了。
要不是他们,自己还想不到这种帮助大哥脱身的招数呢。
唐白走到角门处,对看门的婆子说道:“我出去买点儿东西。”然后拿出二两银子,往她手中一塞。
那婆子眼皮子都不抬:“唐姑娘,您不能出去了。”
“为何?”唐白诧异,大皇子对她的宠爱,整个皇子府里的人都知道。偶尔她需要做什么事情时,塞点儿银子,这面子都要给的。
“大皇子妃的吩咐,唐姑娘就别让老奴为难了。”那婆子将手中的银子还给唐白,起身朝她后面行礼:“皇妃安,侧妃安!”
唐白瞧着大皇妃来势汹汹,傅明珠在一旁得意洋洋,心里明白了大半。
这些人,是不会放她走的。
唐白照例给二人请了安,才对大皇子妃说道:“奴婢有话对您说。”
大皇子妃没想到唐白居然会说这个,倒是有些诧异,稍微愣了一下才道:“你过来。”
她带着唐白走到不远的角落里,叫退了下人,才道:“你说吧。”
“奴婢知道,殿下对奴婢不错,奴婢这样贸然离开,是不对。可是,奴婢是个惹祸的根苗,走了府里就清净了,您说是吧。”大皇子妃又愣住了,她没想到,唐白说的会是这个意思。
她的意思是,大皇子对自己很宠爱,大家都很不爽,不如让她走了,大家都好过。
她心念一动,点头答应下来。
唐白走了,于她是好事,府里又可以恢复以前的秩序。
毕竟,她发觉最近沈婉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己吩咐的事情,她都要拖上一拖才肯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