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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 侄儿让你失望了。”谢砚将白水剑双手奉上,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失落, 此番他只拿了第二。

“无妨,你平平安安回来就好。”谢爻面上笑吟吟的,心中却郁闷, 那位洛公子到底是何人, 他进了无乐塔会不会成为谢砚夺剑的阻力?

谢砚瞧出了九叔眉眼间的担忧之色, 只当是自己没拿第一九叔不欢喜, 嘴唇抿了抿, 狭眸深垂。

与他隐忍的失落不同, 谢音倒是春风得意:“九叔九叔,音儿拿了第三!”

这一点谢爻也没料到,小姑娘竟如此有出息, 此番谢家夺了第二第三,该威风大振了:“我们家音儿厉害了,来, 想要什么告诉九叔, 九叔都答应你。”

谢爻眉花眼笑的,面上阴霾尽散, 谢砚方稍稍松了口气。

“当真?”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谢爻。

“绝无虚言。”谢爻心想, 这姑娘的愿望定同沈昱骁那小子有关。

音儿咬了咬下唇, 娇羞地垂下眼, 手不自觉地拽住衣角:“九叔可否……请洛公子吃顿饭?”

“洛公子?”和预想的结果差距太大,谢爻一时有些懵。

谢音点了点头,面上已染了淡淡的绯色:“正是……此次魂狩夺冠者洛以欢公子,没有他的相助,音儿怕是拿不到第三的。”

原来如此,谢爻沉吟片刻道:“好罢,九叔试一试,只从未听闻修真界有个洛家,怕是散修,他肯不肯赏脸九叔就不敢保证了。”

“谢九叔!”谢音笑得合不拢嘴,都快甜成糖人儿了。

谢爻唏嘘,沈昱骁未免也太惨了,未挤进前三甲不说,原书中对他最痴情的谢音也移情别恋了,真是……太解气了。

当然,重点还是,谢砚对他似也全无动心,谢爻顿时觉得按这个节奏发展下去,自己不久就能功成身退去安心投好胎了。

只是当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洛以欢,让他有些不放心……

待谢音走后,谢爻敛了笑:“砚儿,这个洛公子……你认为如何?”

谢砚沉吟片刻摇头:“此前并未听过此人,这几日,他确实帮了音儿不少。”

“只帮音儿一人?”谢爻蹙眉。

“是,”谢砚似想起什么,抬起眼沉声道:“不过,九叔先前也见过此人。”

“嗯?”

“长乐城,清欢楼。”

清欢楼,正是他们来到长乐城第一日下的馆子,那时……谢爻想起来了:“临窗那位白衣公子?”

“正是。”黛蓝的眸子掠过一丝波澜,谢砚对九叔还记挂着临窗白衣公子这件事,耿耿于怀。

谢爻自然察觉不到侄儿这微妙的情绪,咂舌道:“你们……难道就没发觉她是姑娘么?”

原来女扮男装瞒天过海这一招……在书中戏里的世界确实行得通啊……

“侄儿并未察觉。”谢砚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倒也吃了一惊。

“……”

长乐渊狩魂结束后,未跻身前二十的修士就该卷铺盖走人,前二十者五日后进入无乐塔继续参试,是荣耀也是挑战,毕竟每次灵试都有世家子弟葬身无乐塔。

谢爻亲自往洛以欢的客房送去拜帖,如他所料,对方根本不理睬,只差信灵送了句话出来,她帮谢音存粹因为顺手而已,无需客气。

热脸贴了冷屁股,谢爻并不生气,只是苦恼如何与满怀期待的音儿交代……

”侄儿去同音儿说罢。”谢砚自然晓得九叔愁什么,一向寡言少语的他竟主动开口。

谢爻怔了怔,旋即莞尔:“也好。”

他自然晓得这是谢砚不动声色的善意,顿了顿又到:“对了,今夜练完剑,过来找我罢。”

狭长的眸子亮了亮:“好!”

……

天在水乃东域仙酒,要想喝到,只能去长乐坊。

亥时一刻,谢爻刚沐浴罢,便听到极克制的叩门声,边披上中衣边应道:“进来罢。”

谢砚推门,就瞧见九叔衣襟半敞的模样,从锁骨到胸口的皮肤被热水烫得微红,呼吸一滞,话到嘴边忙咽了下去,喉结滑动。

“你坐一坐,稍等片刻就好,”谢爻自然没在意对方的视线,不慌不忙系上衣带:“洛公子那事,你同音儿讲了?”

“嗯,音儿倒没有太大反应。”谢砚回过神来,云淡风轻应道,坐下来喝了口冷茶。

谢爻披上外袍,啧了啧:“丫头大了,心思难猜透。”

顿了顿,笑:“还是砚儿你,让九叔放心。”

屋中烛火晃了晃,映得谢砚神色模糊,嘴唇微动,终究没言语。

御剑出了长乐宫,深夜的海面上渔火似流萤,谢砚站在九叔身后,迟疑片刻,朝他捱了捱。

“砚儿,可否求你帮九叔一个忙?”正好借御剑之机,提无乐塔取剑之事,自然,不能直说那是他的剑,否则就解释不清楚了。

“九叔请说。”谢砚毫不迟疑。

“嗯,无乐塔顶封印着一把上古凶剑,流火。”谢爻趁故作漫不经心道。

“九叔是让我把剑取回来?”流火剑,传说中的魑魅之剑,凶邪异常,能吞噬人的神魂。

“没错,”谢爻语气淡淡的,在夜晚的海风里给人一种冰冷又笃定的错觉:“流火虽为上古凶剑,若是你的话,可取得。”

“好,此番我定不让九叔失望了。”谢砚一字一字道,极为郑重,早已下定决心,若取不回剑,便没脸活着回来见九叔。

“嗯,九叔信你。”谢爻打心里认为谢砚不会失败,他的剑,总该是他的。

只不过他没料到谢砚答应得这么干脆,连因由都不问,谢爻准备的一堆歪理烂在肚子里没处说。

行了半个时辰,百米之下街市灯火如昼,好不容易寻了个僻静处飞身下剑,两人慢悠悠地挤进夜市人潮中:“砚儿,你跟紧,可别丢了。”

说着还像牵小孩般拉过他的袖子,谢砚怔了怔,唇角微扬:“九叔,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过了子时,你便十六了。”谢爻笑微微地转过头,正好此刻他们头顶炸开一朵烟火,斑斓流光映在面上:“正好,可以做坏事了。”

谢砚呼吸一滞,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这张脸,一颗心在腔子里狂跳不止。面上火烧火燎的,幸好这夜烟火繁华,流光掩盖了他脸颊的红晕。

谢爻说的坏事,自然是上长乐坊,看美人,喝酒。

因为他自身……的缘故,去这种地方最多好奇瞅瞅然后买几坛子天在水,可正处于年少血气方刚的谢砚就不好说了,如果他真想尝尝姑娘的滋味,谢爻也是不反对的,应该说如此对他更有利,进一步扳直了……

“这便是,九叔说的坏事么?”叔侄俩站在长乐坊门口,阵阵香风熏来,让人有些飘飘然,谢砚却一脸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咳……天在水,只有长乐坊有售。”被侄儿这么一问,谢爻反倒不好意思了。

谢砚淡淡的看了眼纸醉金迷的长乐坊,淡淡的看了眼九叔,淡淡的开口:“嗯,九叔稍等,侄儿去取。”

“我与你一道儿……”

“此等小事侄儿来办便好。”此时的谢砚一改往日恭敬乖巧的形容,语气里有一丝不容置喙的霸道。

四目相对,狭眸惊起一丝波澜,黛蓝的深处似有暗潮汹涌,谢爻莫名打了个寒颤:“可是银子……”

“侄儿身上有。”

“……”这小子难不成有备而来?思及此,瞬间恍然,笑道:“得了得了,你去罢,九叔找个茶馆等你。”

心中好笑,看来这侄儿是想做坏事了呢。

言毕,他拂去衣衫上的褶皱缓缓起身,正欲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朝洞外走去,不料脚下一滑,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幸而谢砚抢上前一步将他扶住,眼眸低垂也看不出神情:“九叔当心。”

“……多谢。”谢爻讪讪道,才发觉自己第一次渡灵气救人没把握好分寸,消耗过度脚底虚浮,于是只得半倚在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谢砚身上艰难前行。

太丢人了……

两人挨着行到岩洞外,已过了子时,月升中天,清寒的白光落满大地,越发萧索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