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番外 苏天寒之寒梅着花未（55） 霍霆玉身形顿了顿，转了半个身子过来，缓缓道，“岳母还是多多关心一下美君吧，毕竟她也是您的女儿－－有您这样的母亲，不让人心凉，很难。”

说完，再不多说一句话，身形消失在屏风处。

许美华看霍霆玉当着许美君的面，如此不给自己面子，气得心肝直疼，又看他连母亲的话不当回事，更气得脸色煞白－－她知道霍霆玉对许美君没有死心，每次看到许美君，他的眸子就移不开；而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气死人了！

“你回来！”许美华跺了跺脚，追了出去－－他给自己没脸，自己必须要现在挣回来！

“美华……”许夫人担心此时许美华追出去，会碰壁，忙唤了一声。

可是，许美华没有停下脚步，还是追了出去。

许美君面对这个场面，没有多说一句话，依然面色平静，没有波澜。

许国柱的脸色如水一般，他知道这一年来，大女儿美华与霍霆玉相处不是特别融洽，没有了新婚时的燕尔，一来因为她没有怀上一男半女，二来因为霍霆玉纳妾，分了心，两人闹得不很愉快。

今日霍霆玉当着众人的面不仅对美华呵斥，更对自己妻子有了微辞，却让人有些难言。他站在美君这边是自然的，他与美君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可能不深厚，加上又是他的原因才让美君离开，所以心里肯定有愧疚，面对有人为难美君，他自然看不过去。

所以，这个冲突是必然的－－只要美君回来，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冲突就不可避免。

许国柱暗自叹口气，他不能去指责霍霆玉，对方是世子，是将来的清远侯－－况且，他有什么理由去指责霍世子？他在为美君说话而已。

许夫人看见许美君竟然一点表情也没有，气得责骂道，“你的心是铁做的，现在霍世子对美华的态度你满意了？你从来就是一个祸水！……”

她毫不犹豫地将“祸水”两字，甩到了许美君身上。

苏天寒闻言，手心紧攥，正要说话，却看见许美君缓缓起身，目光迎上许夫人刀一般的目光，缓缓道：“母亲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吧？从我一出生，就觉得我是祸水，所以你只生了我，却不愿意养我。奶娘喂养了我，丫鬟们陪着我长大。从我记事起，身边就没有母亲的身影，就连病了，都只有奶娘陪伴－－我对于母亲，连个陌生人都不如。就因为我是寤生么？那时我能知道什么？我来世上可有选择？如今我快二十岁了，母亲对我却依然仇视－－也罢，今日我之所以回来，就是为了了解这段情分的。”

许夫人看许美君眼底没有一丝感情，只是一片黝黑，心里不由愣了一下。

许美君扑通一声给许国柱和许夫人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抬眸，眼底有隐隐的泪光。

“这三个头是女儿感谢父母生我之恩，你们给了我这条命，我会好好珍惜。在此女儿也祝愿二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以后我不在身边，请多多保重身体。从小我就不被母亲所喜欢，如今也是一样，女儿不孝，无法改变母亲对我的厌恶，所以甘愿从此离开，再不会踏进清州，出现在许府。等我选兵结束，就会离开……”

许美君的眼泪落了下来，说完之后便起身对苏天寒道，“我们走吧，苏哥哥。”

许国柱此时忍不住了，忙道：“美君，这家是你的，你莫要如此敏感。”

“父亲，我会努力的，我是您的女儿，我一直记得。”许美君没有等到母亲的只言片语，心里最后的一抹希望完全消失了。

就在这时，苏天寒忽然发言道：“美君，你先出去等我，我有话与许夫人说。”

许美君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出去了。

许国柱转头冷冷看了许夫人一眼，眼底的冰碴子几乎掉出来，他对苏天寒道，“贤侄稍等，老夫出去与美君说说话。”

许夫人被许国柱这一眼瞪得心里发毛，想要说话，却见许国柱已经转身往出走去。

“许夫人，你就如此厌恶你的亲生女儿么？”苏天寒缓缓问了一句，语气温和的很。

他知道自己现在插入许家的家事，有些不妥，毕竟自己的身份不怎么合适。可是叫他旁观着美君被家人再次伤害，在亲情面前倍孤立，他做不到。

许夫人被许国柱冷冰冰地瞪了一眼后，心神恍惚，听苏天寒一问，回神过来，迟疑了一下，道：“凡事父母，对自己的子女都有偏爱的，我不过是偏爱梅花罢了……”

“只是偏爱？”苏天寒看许夫人到了现在还没有一丝愧疚之意，心里的不爽渐渐涌起，他修眉一挑，“可在下看来，许夫人对美君半点慈爱都没有，偏心不能偏到这样的地步吧？父慈子孝，这才是大梁提倡的人伦，在下很难想象，许府竟然有这样主母－－自私偏狭，心冷如铁。这样的人，怎么能做诰命？”

他那“自私偏狭，心冷如铁”八个字，就像大锤一般，重重砸在了许夫人的心上。

“我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她就是我的灾星！”许夫人忍不住出言反驳了一句，神色激动，手心紧攥，“因为她，我再不能生养，你说，她是不是我的灾星？！”

“你说美君是你的灾星，那么你是不是也是她的灾星？她一落地，便被你厌弃，从小到达没有得过一丝母爱，她的心里是何滋味？每次看到你对大小姐和颜悦色，而美君只能在远处看着，她又是什么心情？她有婚约，有未婚夫，就因为大小姐喜欢，你就在按照那个帮助她，夺了美君的夫君，害的她孤身一人，远走他乡－－有如此夫人，我看许将军的职位也就到这里止步了……”

苏天寒看着许夫人顽固不化，心里对美君的心疼有多了一份，同时有些同情许国柱，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自私的女儿为妻。更同情美君，那么率真、热情的一个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娘亲。

“美君是个好姑娘，她秀美端庄，聪明善良，而且努力上进，深获皇上的重视，将来前途光明，你作为娘亲不珍惜这样的好女儿，在下深表遗憾，既然夫人不改变自己的态度，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不希望众人误会美君，议论她不孝，我要让众人知道，不是她不孝，是因为她有一个没有半点慈爱的母亲，一个连继母都不如的母亲。”

说完，苏天寒冷傲地扫了对方一眼，转身走了出来－－这一个偏执的女人，实在是浪费自己的时间，美君离开不是坏事。

美君此时也在厢房与许国柱说话。

发觉美君去意已决，许国柱的心软了，可能是连续几年美君不在身边，他感到了寂寞，也或许看见美君离去的拒绝，他感到了伤心，总之此时他的语气沉缓了许多，连神色也带上了一抹憔悴。

“……为父一直都忽略了你，如今想来，觉得对不住你……”一向倔强如斯的许国柱第一次在美君面前感到歉意，眼里也闪出了点点泪花。

许美君更是泪如雨下，跪在许国柱跟前哽咽道：“我知道，因为我的出生，母亲再不能养育子嗣，可是我那时什么也不懂，根本没有选择－－若我早知如此，宁愿死在腹中，也好过这么多年倍母亲仇视。我根本改变不利母亲对我的恨意，女儿只有彻底离开，才可能让母亲好过一些吧？我消失在你们眼前，此生在不踏进清州，即使因公务踏进来，也不会与你们见面。也算是对你们的报答，以后生死由我，你们再不必操心了……”

“为父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你何必要如此决绝？”许国柱抹了一下眼角，“之前为父看中美华，真的是因为她是恩人的女儿。你是为父的女儿，身体里留着许家的血，为父怎么会不明白？你可以不回来，但你还是许家女儿……”

许美君泣不成声。此时的她仿佛一个失去支撑的孩童，满脸泪光。

苏天寒在外面看到这一幕，心里酸酸的，原以为只要努力，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如今才知道，有些问题真的不是靠一些努力就可以解决的。

美君与她母亲之间，很可能就是一个死结，根本打不开了。这也算是美君心里永远的遗憾了。

就在他听着许美君与许国柱说话的时候，前面院落外，传来了许美华哭喊声。

他忙走出去一看，原来许美华跌坐在地，而霍霆玉的身影正好消失在角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