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我也很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好像一点也不好解决啊!
回到家里,猪肉二又来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迎着我就问:“听说你们昨晚见到阿莲了?”
我点了点头:“在场的很多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是阿莲没错。”
猪肉二脸色更难看了:“死人怎么能复活?你们会不会看错了?黑夜里,灯光又暗,说不定你们都是看走眼了!”
我摇了摇头:“阿莲现在不是人,是僵尸。再说,当时那么多人在场都看到了的,一个人看走眼正常,那么多人都看走眼,那就不太可能。”
老妈子也在旁边绘声绘色地说:“哎呀,没有错的,就是阿莲。真是吓死人了,阿莲披头散发的,满脸白得像包子,手指甲老长老长的,抓着这个姑娘使劲往外拽,差点就把人拖走了!”
猪肉二哦了一声,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估计就是这样子了。我去派出所,让公安来处理。公安要我有什么新的发现就告诉他们,现在就是新的发展了!”说完匆匆出门而去。
我把猪肉二的话翻译给文瑜听,文瑜摇了摇头,并不表示乐观:“公安会相信这些话吗?我看多半是把这个人教训一顿然后赶出去。”
我倒是想起上次让她去找公安抓张君宝的事,一下计上心来:“有了!本地公安或许不想搭理猪肉二,认为是无稽之谈,但是你去的话就不一样了。你是外国人,外国人报案的话,公安就得认真对待。”
文瑜琢磨了一会,摇了摇头:“这个先不忙!你们一直说阿婆潭很深,但是,真的是很深吗?有人试过水吗?证实过吗?”
我愣了愣:“这个倒是没有。一直是这么传说,但并没有人下去过。”
文瑜道:“那好,我们来证实一下!传说虽然都会有根据,但是并不一定都是真实的,说不定是以讹传讹,从一条虫说成一条龙。我们就要去看看,究竟是虫还是龙!”
我说:“我们没有潜水器材啊!”
文瑜道:“潜水器材可以买到,无非是要点时间。我们不是训练过几天潜水吗?就由我们下去。至于器材,我打电话给查理,汇款给他,让他帮忙买了托运过来。嗯,顺便让他帮我买一部柯达相机。”查理是她的大学同学,现在在香港,我们出海前曾经去过他家做客,他还送了一把复合弓给文瑜,可惜已经掉在南海里了。
文瑜又说道:“现在我们有个相对简单的方法可以试探一下潭水的深度,操作起来也很简单。我们划一条船或者是竹筏到水潭中心,然后用绳索往下吊一个带有抓钩的铁器。如果拖动绳索时很容易,那说明还没到底,反之则说明到底了,然后我们测量放下去的绳子的长度就行。这个方法测量出来的肯定会有误差,但胜在简单,误差也不会很大。”
我大拇指一翘:“文大小姐就是聪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文瑜笑道:“少拍马屁。到时要划船经过水潭中心,别把你吓得尿裤子就好。”
吃午饭的时候,我问阿土伯:“小狐狸的事怎么样了?昨晚沟通交流的结果如何?”
阿土伯的脸颊刚被穿过,虽然不流血,但是肯定是痛的,所以他不啃骨头,只埋头痛吃鸡胸肉。听到我的问话,他咽下一口鸡肉,拍了拍胸膛,大声而略有漏风地说道:“大侄子,不用担心!我阿土伯做事你放心!昨晚我和屋主大人见面了,跟大人说了你的状况,大人便毫不犹豫地找来了狐狸大仙,然后我们三个一起当面锣对锣鼓对鼓地公开了各自的意见,提出了建设性的建议,交换了若干看法,最后达成了一些一致性的协议。狐狸大仙慈悲为怀,表示这事到此为止,大家偃旗息鼓,化敌为友,友好相处。”
我一听就知道这老头在吹牛。他母亲的。嘴巴上都穿着三缺一了,还怎么和人家狐狸大仙沟通交流?人家为什么要给你这个面子?
最关键的一点是——大家都看着你坐在椅子上做圣童,什么时候和狐狸大仙交流去了?难道你还能灵魂出窍不成?
当下我也不说破,只问道:“昨晚煤油灯突然熄灭,是怎么回事呢?阿莲怎么突然变成了僵尸,跑到我家屋背后抓人呢?屋主和狐狸大仙都在场,你也在场,难道你们三个都压不住阿莲一个僵尸吗?”
阿土伯眉头都不皱一下,张口就来:“那是因为我们三个都神游太虚,不在这里。虽然你们都看到我的肉身在这里。但事实上,我们三个都是在半空中说话。僵尸这东西无知无觉,无知无畏,不知道我们三个的厉害之处,所以还敢大着胆子来。”
我说:“好吧。那你既然有这样的神通,我请你顺手把僵尸阿莲也驱赶了,怎么样?”
阿土伯把头摇得就像一个拨浪鼓:“钱多虽然好,但是我刚请了一次神,没法子马上再请一次。我这个请神法,三个月才能用一次。不然的话,必损阳寿!”
什么请神法三个月才能用一次?我看是因为腮帮子刚被插穿了,短时间内不能再次捅三缺一是真的。
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何况我本来就不太相信他,就笑了笑说:“那好吧!三个月后,如果僵尸还来,我再请你。”
吃过饭,十八舅公对我说道:“我很关心阿七的情况。现在既然阿土伯把狐狸赶走了,我要去县城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哎,我是非常盼望他赶快醒来。”
关心亲人的病情乃是人之常情,我也懂得,就安慰他说道:“你放心去吧!医药费不够的话我可以借给你。感谢你们这几天的辛苦,这两百块钱你们先拿去。”说着数了20张大团结塞给他。
十八舅公千恩万谢,收拾了下东西,和十九舅公在我家门口的公路等开往县城的客车。其余人都告辞回去了。
阿土伯也想回去,问我要昨晚的工钱。我说:“阿土伯啊,盖了房子还要验收的不是?你先多住几晚,看看小狐狸还来不来。不来的话才算是成功,我才能给你钱。”
阿土伯把干瘪的胸膛拍得咚咚直响:“都说了放心好了。我赶走的狐狸,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怎么可能赶不走呢?”
我指着文瑜说道:“看见了没?这可不是本地人,是美国人,跨洋过海来到这里的。人家美国人务实,必须要见到效果才肯给钱,而不会只听你说几句就给钱。钱都是她掌握的,你得问她要。”
阿土伯无奈,只好道:“好吧!那我再呆几天。狐狸大仙肯定是到别处去了,绝不会再来!”
先不说阿土伯,我问老爸村里谁有竹筏。老爸想了想,告诉我说,邻村八叔有,可以借。借不到给钱肯定能行。
那就行。我放下了心,拜托老爸修好文瑜房间的门窗,和文瑜去镇上置办各种事务。她去打电话和汇款给查理。我则去找桥头的铁匠打造一个像海船的铁锚那样的东西,再买了几根尼龙绳子,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有着100米长的绳索的铁锚。
这些事也不能一下办好,打铁的告诉我,要第二天才能打造好。我也无所谓,不急在一时。
文瑜忙完了她的事,回来的路上告诉我说,从香港托运东西到我这里,估计要半个月到20天这样。距离是不远的,直线距离也就几百公里,之所以要这么久,是因为要层层审查,而我们本地邮局的办事效率并不高,拖拖拉拉。
下午的时候,猪肉二也灰头土脸地过来了,说公安不但不相信,还把他骂了一顿,赶出门来。他情愿找我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弄清楚阿莲尸体的秘密,就算十天半月不能卖猪肉也无所谓。毕竟女儿年纪轻轻就死了,他这个做老爸的,当然是非常伤心。
我安慰了他几句,说道:“真要我们帮忙的话也没有问题的,我都是吃着你家的猪肉长大的,乡里乡亲嘛!”
猪肉二点头说是,掏出一包红塔山敬给我。我接过烟点燃,对他说道:“今天暂时是没事了,明天上午,你把猪肉卖完了,就来我家,我们要去做一件事。”
当晚,我睡到中夜的时候被尿憋醒,就起床去小便。当晚的星月仍然暗淡,我家的老房子的屋檐在暗淡天幕的衬托下,看上去有些像是蹲伏在黑暗中的怪兽。
我毕竟见惯了,也没当一回事,快步走到小便处解决了问题,然后回房。
路上是要经过文瑜的房间的。我之前憋着尿,也没有什么心思注意什么,现在一身轻松,路过文瑜房间外时,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以免吵醒文大小姐。
突然之间,我听到文瑜的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那声音……不要想歪了,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互相摩擦而发出来的。
那是什么声音?
我愣了一愣,站定了脚步,伸手想去敲门,但又觉得不妥。半夜三更的,敲人家大姑娘的房门,不太好吧?
房间里再一次传出东西互相摩擦的声音,还伴随着短促而明显是吸气不足的喘气声,还有些很轻的东西落到地面上的声音。这声音好像很熟悉,只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但绝不是让人想歪的声音。
我发了一阵呆,终于想起来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听过那样的声音——电影里有人在屋梁上吊时发出的声音!
一想到这里,我浑身都是一激灵,心底升起一阵深深的恐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我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力敲门,大声叫道:“文大小姐!文大小姐!”
房里没人答应,倒是家里人听到响动,都醒了过来,纷纷出声询问。我叫道:“快拿手电来!”
家里人一时还没赶到。我心急如焚,后退几步,发劲冲上去,狠狠一脚踹在房门上。那房门之前被我们弄破过,白天老爸修了下,但肯定是不如原来的坚固,我这么用力一踢之下,临时订上去的门板再次破裂。
我再踹了一大脚,房门终于哗啦啦烂了,而弟弟也终于打着手电过来了。我一把抢过他的手电,直接冲进文瑜房里一看,顿时惊呆了——
我那美丽、温柔、聪明、理性的文大小姐,此刻只穿着内衣,悬吊在屋梁上。她脖子上套着绳圈,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双目紧闭,双腿还在微微颤动。在她的身下,倒着一张椅子。
我大叫一声,冲上去抱住她的双腿使劲往高处抬,大叫道:“快!椅子!”
弟弟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够呛,好不容易才扶起椅子垫在文瑜脚下。老爸老妈也赶到了,七手八脚地把文瑜放了下来,放回床上躺着,顺手盖上了毯子。
文瑜脖子上被绳子勒出了一道暗红色的痕迹,看着就触目惊心。我心下怦怦乱跳,生怕已经来得太晚,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伸手给她搓着脖子上的血痕,给她舒缓喉头肌肉。
老妈惊叹说:“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上吊?睡觉前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啊!”
我摇了摇头:“绝对不是自愿上吊的,肯定有东西在搞鬼!”
弟弟点亮了煤油灯,房里亮了许多。他到处看了看,说道:“奇怪,她要上吊的话,为什么要两个绳套呢?一个不就够了?”
我回头一看,果然见到有两个绳套,分别挂在两根屋梁上,还在那里晃晃悠悠。其中一根自然是文瑜刚才使用的,另一根呢?谁使用的?
我打着手电赶到窗户前。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没有从门里出去的话,那肯定就是从窗户里出去了。
窗户的窗棂之前也是被弄烂过的,老爸也是临时先用木板钉上的,但为了透光,并没有封死,还算完好的窗棂那边就没有钉上。我在窗棂上发现了几根黄毛。低头嗅了嗅,又闻到了一股骚气。
狐狸!
阿土伯拍着胸脯说已经赶走了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