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和妖怪之间的距离真的能填补吗?

无冬艰涩道:“你不懂。”

“你不是完全的人类, 你离我们本来就很近。她只是个小姑娘而已,怎么会受得了我们这种妖怪。”

叶谨白摇头:“我并不是说要你们在一起。我想说的是, 不要躲着她,拒绝或是接受都说清楚,拒绝就干脆绝情一点,人家姑娘一辈子还长。接受就坦荡一点, 少跟人家遮遮掩掩的。”

无冬终于从叶谨白的语气感觉到一点冷淡,疑惑道:“你生气了?为什么?”

叶谨白沉默了一会儿,也很疑惑:“为什么你这种人都能被姑娘喜欢, 我的几个朋友都还单着?”他和裴先生在谈恋爱, 无冬却在他面前说人与妖的差距, 不是讨他嫌吗?还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无冬黑着脸:“什么叫我这种……你先说清楚!”

叶谨白不想理会他了, 道:“你自己想清楚吧, 我还要回去睡觉。”说完,连忙走了。

裴夙正在灯下写一张小笺。

叶谨白倒了杯热水递上前, 然后脚步一转往内间去了——裴先生应该是在处理很沛市的事情, 他得避讳着点。

裴夙却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怀里带。

叶谨白差点坐到他腿上,直起身后疑惑道:“先生。”

裴夙放下笔, 双臂环住叶谨白的腰,“你方才和无冬说, 无论离我有多远, 都会走到我身边来, 是不是?”

叶谨白顿时手足无措, “您知道了?”

裴夙起身,喃喃道:“怎么就这么好呢?”

感觉到裴夙的呼吸渐渐往下移,想起对方折腾起来的尽头,叶谨白连忙转移话题,“先生,您在写什么?”

说完就后悔了,不该问这个的,万一是妖怪那边的事情,他作为人类多少还是要避讳些的。

裴夙放开他,拿起一封拆开的信件。

等叶谨白接过去开始读,裴夙慢慢道:“我命人去平山调查了,你看看吧,无冬那个兄弟可能还在平山。”

叶谨白一边听着一边迅速读完信件,看完后道:“先生,我要去平山。”

去平山不是为了追究无冬的兄长,而是平山内部焕发了新的生机,如果原山神化作的钟灵能够搭一把手,平山会更快地恢复生机。

他欠平山的,终于可以稍微偿还一点。

为新的山神,劈开平山的死气沉沉。

手上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是裴夙紧紧握着他的手。叶谨白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直视裴夙的眼睛,然后给了他一个橘子味的亲吻。

是在刘阿姨家吃的橘子,甜到黏腻。

“我陪你。”裴夙在接吻的间隙低声道,然后在叶谨白拒绝之前,以吻封缄。

叶谨白被他吻得晕乎乎,半哄半抱着被他带上床。

他和叶谨白并没有睡在一张床上,因为裴夙偶尔可能失控,所以他睡在隔间,这两天已经完全恢复了。

……

无冬消失了一整天,第三天,叶谨白即将启程去平山的时候,他找了上来。

“我告白了。”无冬吭嗤吭嗤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叶谨白本以为无冬会直接缩回去,没想到竟然告白了。

不过无冬的脸色很难看,叶谨白小声道:“你告白失败了?”

无冬摇头。

那就是成功了,那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叶谨白道:“那是怎么了?”

无冬表情难堪,难掩羞愤道:“她父母问我是不是有房有车,工作单位在哪里,有没有五险一金,这都是什么东西?!”

房车他还懂,五险一金是什么?能吃吗?

叶谨白沉默了。

无冬这样的深山老妖怪怎么可能懂这些,三年一代沟,无冬和刘楚秦之间隔着的是天堑,大概盘古大神都跨不过去。

“你……以后会懂的。”

叶谨白在沉默后这样说。

……

平山属于大妖芳故的地界,芳故原身是莲花,隐居在距离平山四百公里的宁湖,湖底修着一座精致的宫殿——碧波宫。

这是一位非常温婉美丽的大妖。

裴夙身为坐镇沛市的大妖,越界来到芳故地界,势必要拜访一番,以示尊重。

陆镜十送上拜礼后,几人坐下了。

芳故静静听完了裴夙的来意,清亮的眸子移向叶谨白,道:“想不到当年的孩子已经是这样温柔的大人了。”

叶谨白腼腆地笑了下。

芳故道:“不瞒您说,平山的事情我也非常头疼。原山神厌恶人世所以没有回到山本身,甚至不愿意入轮回,而是选择了彻底消亡,平山这十多年来犹如死地,我十分心痛。”

芳故顿了顿,“我之前传信给您和叶先生,平山确实诞生了新的生机,但这个生机却来得蹊跷。裴先生定然知道,一座山想要修养回来,少则百年。如今距离平山之变不足十五年,怎么可能那么快?”

裴夙颔首,他接到信件,读了两行便知道有问题,所以赶来查看。

不说谨白对平山心存愧疚,就是他也不能视而不见,一来他和平山的渊源未尽,二来坐镇一方的大妖,都希望这世间的生灵和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一同繁荣。

芳故心里比他更急。

大妖们看似无所事事,实则挂心领地内的生机灵气,为灵气的新生和流动费尽心思,有些不够强大的大妖,甚至会为此损耗修为。

芳故话里未尽的意思叶谨白也听懂了,平山新的生机恐怕是白高兴一场。

甚至可能酝酿了祸端。

芳故袅袅起身,先行了一礼。

裴夙和叶谨白立即避开了。

芳故道:“我特意寄信,就是希望能和您一并查看情况,毕竟当年平山之祸我正在闭关不在场,不知因果,处理起来恐出了问题。”

裴夙道:“这是自然。”

芳故开启了碧波宫内的大阵,将众人挪移到了平山。

叶谨白当年亲眼见证了这座大山一夕崩塌,但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看到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

这座山沉默得像是彻底死过去了。

无冬运转着妖力,低声道:“我感觉到他了。”

叶谨白道:“你哥哥?”

无冬点点头。

陆镜十道:“你哥叫什么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无冬理所当然道:“我叫无冬,我哥当然叫无秋。”

陆镜十笑了:“我还以为会叫拉面。”

叶谨白轻声道:“叫拉面的话,不就是弟弟了吗?”拉面应该是放在无冬后面的吧。

不过说起来,乌冬和拉面有什么亲戚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