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沫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整张脸都暗淡无光,如同她的生活一样,暗淡,没有一点希望。

她记得以前他们一家一同出游,现在的她再出门,无伴篮舆孤。

曾经他们在一起,过年的时候吃饺子,每次吃到有糖的都是厉泽和温心,她常说,她的福气全都给了他们父女两了,这可不是吗,真的一点福气也没有就在自己的身上,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今天她又出门去医院检查,出门之前她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南方也开始降温了,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她去的医院是她以前的工作单位,她最近才辞了医生这份工作,一遍生着病一边照顾厉泽,真的无法再继续兼顾忙碌的医生工作了,医生需要负责病人的健康和生活,现在,她连自己的健康都保证不了,何谈为别人的生命负责?

温沫走到了医院外面的一家早餐店,走了进去,老板马上认出了自己,自己以前在这工作时,常常在这里吃完饭,与老板很熟悉。

“温医生很久都没有过来这边吃东西了,怎么今天一个人来了,先生没有跟过来啊?”

“我先生工作有些忙。”温沫苦涩的回答道。“我不在这工作以后,家离这边有挺远的,懒得动弹了。”温沫顿了顿,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一切都好,孩子今年也考了医科大学,跟你是校友呢。”

“挺好的,你女儿聪明又可爱,以后会有大出息的,你们夫妻真的有福了。”

老板娘看她脸色不太好看,说到“最近在哪里工作呢?忙成这样,看起来憔悴不少,要注意身体啊,可别忙出病来。”

说着,老板娘给她端上来一杯热豆浆,温沫想,哪里是忙出来的,只是心中的事情把她压垮了。

温沫点了一碗面,这里的面条分量很足,以前的她常常吃不完,总是让厉泽帮她吃,而厉泽也总是吃不饱,要把她的那一份也吃掉。她想着这些过往的事情,眼睛湿润。面条冒着氤氲的白气,她将她的脸藏到了烟雾中,以免被路人看到她的伤心。

温沫吃了早饭进到医院,谁知道她的肚子又不舒服,她以为她还能再忍忍,谁知道,她赶紧找到医院的厕所,吐了起来。还好她对医院的布局十分熟悉,才不至于吐再路上,给大家频添麻烦事。

……

她的主治医生是程家南,程家南的办公室十分精致,样有很多的植物,看起来郁郁葱葱城郭丽,很有生命力,生机勃勃的,让她这种得了绝症快要死的病人,看起来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程家南又开口劝她了,“你真的要来住院了,现在就快要开始化疗了,你不住院身体撑不住,你自己也是医学生,我相信你清楚,对自己好一点吧……算学长求你了,好不好,温沫?”

“先不要开始化疗吧,再给我开点药吃吃。”温沫答道。

“我以为我不用跟你解释的,你这个病越早化疗效果越好……”

“我知道。”温沫打断他,温沫都明白这些道理,考试也考过,她接着说到,“我还没做好吃苦的准备,你懂的,我还想在家多开心一段时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过来化疗,行吗?”

程家南沉默了一会儿,说到“你这样做,真的开心吗?”

温沫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她的生活与心事,没想到现在连医生、老板娘都看出了她生活的不顺遂,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厉泽知道了又怎么样,他,还会回头吗?

……

今天程家南建议她养些花草宠物,找一些事情做,填满自己的生活,总好过胡思乱想,让自己陷入绝境。温沫想,她自己都照顾不好,该怎么照顾其他东西。

可是,程家南执意要让她,把他新买的多肉植物拿回家照顾。温沫推辞不了,程家南说,“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其实,温沫不抱有好起来的希望了,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了,她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谁也瞒不住她。

温沫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些多肉植物,有这些总比没有的好,她把多肉和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早早的打车回家了。

……

回到家以后,温沫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安置好了这些多肉植物,她确实要对它们负责,毕竟是程医生的花,总不能把它们照顾坏了。

一切都处理好,她开始难受起来,这个病平时也没什么,难受程度都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可是,一到剧烈疼起来,真的能把她活活折腾死。骨头刺痛,想刀子在往你身上划,针在你骨头上刺,温沫恨不能拿刀把自己捅死,了结了这一切痛苦。她急促的喘息,想通过用力的呼吸声,减轻身上的痛苦。但是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挣扎。她的身体被汗水浸湿,在家里虽然开着暖气,但是温度也并不是很高,这会儿,温沫感觉自己好像快要烧着了。她屋里的坐在墙角,等待疼痛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汗水被风干,而她,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疼痛终于过去,她起身倒水吃了药,五颜六色的药,她一口吞下,她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不用眨眼、闭嘴。

晚上,她打开了一本张爱玲的书读了起来,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些民国时期的女人,她们风度翩翩,写的文章时而娇气,时而爽朗,有时候能挑起你的微笑,有时候又能让你为之动容落泪。

她的目光停在了这一页,“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没有谁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但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历尽劫数、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时间永远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和结果,都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原来早在上个世纪,文人就已经将生活看的如此简单了,只是,她做不到和她们一样心中永远开阔,她的心太小了,只装得下厉泽,和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