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雪刚回过神,咽喉就被人死死扼住。

她瞬间就有种窒息的感觉。

青雪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不敢相信正掐着她的人是莫君扬,是她最爱的男人。

然而,被压迫着喉咙,她甚至连开口发问都做不到,只能瞪着眼望向面前的人。

此时的莫君扬满脸狠厉,神情阴骘,那狠劲,仿佛真的要将时青雪置之死地。

为、为什么?

时青雪在心中无声地问道。

却没有任何抵抗,只是虚虚地握住了莫君扬的手,然后闭上了眼。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时青雪的眼眶溢出来,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莫君扬仿佛听到了时青雪心中的疑问,手劲忽然一松,却并没有彻底离开青雪的脖颈,只是虚虚环着,却也足够让充足的呼吸涌入青雪的肺部。

又隔了片刻,时青雪才记起呼吸,同时疑惑地睁眼,望向莫君扬。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低声问了出来:“你、你刚才怎么了?”

她不会看错的,莫君扬刚才是真的想杀了她!

莫君扬面无表情地答道:“杀了你!”

时青雪:“……”

她一阵无语。

如果不是她太了解莫君扬的一举一动,她眼前的人被人换了芯子。

莫君扬见她不说话,忽然阴阴地笑了起来,“你看,我终究还是不是你的莫君扬!”

“为、为什么这么说?”青雪疑惑地看向莫君扬。

莫君扬冷冰冰地说:“因为你的莫君扬绝对不会伤害你,而我,如果我要死了,我也一定会先把你掐死,带着你一起死!你别想逃!”

到了这一刻,莫君扬彻底将自己阴暗内心暴露出来了。

没错,就在刚才,甚至到了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了时青雪的性命。

眼前的人儿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活着,要好好呆在他身边,死了,也只能和他死在一起。

如果有必要,他甚至愿意亲手把人掐死,也不愿意放时青雪一个人活着。

当时青雪听到莫君扬亲口说出他这些想法时,整个人都懵掉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莫君扬对她竟然有如此之深的独占欲。

那种永永远远的霸占,完完全全的属于。

甚至不惜用死亡来宣告,她是他的。

如此阴暗可怖。

但更可怕的是,时青雪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诡异地安心起来。

她在莫君扬疑惑的目光中握住了他的大手,还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什、什么?”

饶是聪明如莫君扬,做足了所有预案准备,把所有可能性都想到了,或厌恶或生气,或伤心或漠视,什么可能都有……

可他唯独没有聊到时青雪竟然半点负面情绪都没有,还附赠一个灿烂的笑容,让他甚至忍不住沉溺其中。

莫君扬神情一凛,皱眉追问:“你什么意思?”

时青雪像是已经握住了那个最重的砝码,神情轻松,有恃无恐。

淡淡地答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的想法的。这样我也会告诉你我的想法!”

她看向莫君扬,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继续说:“你知道吗?我来都没打算跟你分开,连生死都不能把你我分开!若是你真的死了,我也绝不苟活!”

如此铿锵有力地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些许羞涩,腼腆地笑了笑,才低低地说道:“更何况,能与你同生共死,是我今生最大的冤枉了!我还怕你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如果真的有幸能与你同埋于这片大漠黄土之中,反而成了我一桩夙愿,我又如何不愿意呢?!”

莫君扬看着时青雪恬然的笑容,只觉得自己内心阴暗的想法更加丑陋无比,原本想要青雪性命的念头也不再坚定。

他甚至连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怎么也掐不下去了。

时青雪无知无觉,还主动握住莫君扬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

然后,闭目待死。

莫君扬许久都没有动作。

时青雪也不出声催促,反倒换了个姿势,以一种十分悠闲的姿势半趴在莫君扬的大腿上。

等着等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莫君扬再去查看之时,青雪竟然真的睡着了!

莫君扬:“……”

男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说自己这个杀人者看起来太不专业了,还是青雪这个受害者太心大了。

他凝视着时青雪恬静安宁的睡颜,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然后出现某种无法决断的纠结。

他的大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时青雪白皙的脖颈,掐紧又放松,放松又想收紧。

就在这时,一段记忆忽然窜入脑海。

莫君扬仿佛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躺在床上的自己,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在自己身边安然入睡的时青雪,大手同样拂过青雪的脖颈,在上面流连,心中思绪万分。

却不是什么美好的念头,全是想着要如何要了时青雪的性命,要带她一起死!

不,不能!

莫君扬在心中呐喊:你那么爱她,怎么能够伤害她!绝对不允许!

莫君扬就像触电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往日的记忆就在这一刻全部涌入脑海。

一点一滴,一分一刻。

他所珍视的,他所期盼的,和时青雪的分分秒秒,他全都记了起来。

然而,莫君扬却半点没觉得高兴,反而望着自己的右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

他刚才竟然差点杀死了时青雪!

他竟然真的将心中那些龌龊阴暗的念头说出来,还让青雪知道了!

如果青雪不是正躺在他的大腿上,莫君扬真想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

他怎么就把那些话都给说出来了呢!

莫君扬又惊又怕,还不敢动,生平头一回彻彻底底感受了如坐针毡的感觉。

过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时青雪的怒意,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珍惜地将青雪揽入怀中。

他贪婪地凝视着时青雪恬静动人的面容,轻轻抚摸,脸颊,头发……

一遍又一遍。

仿佛摸了一次就少一次。

直到时青雪的小手忽然盖住了他的大手。

莫君扬一惊,忙低头看去。

时青雪还是闭着眼,含含混混地咕哝:“不要摸了,再摸下去,我可就要秃了。”

含糊地说完这句话后,青雪又彻底睡了过去。

像是刚才那只是无意识地一句梦话。

莫君扬不由得失笑,原本一直提着的心情好像也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

前所未有的疲惫瞬间侵袭他的神经,他突然也不想再想那么多。

干脆就这么抱着莫君扬,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早晨。

时青雪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把坐了起来,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垂落。

她怔怔地看着腿上的外套,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莫君扬的衣服!

青雪四下张望,却不见莫君扬的踪影。

莫君扬又是受伤又是中毒的,生命危在旦夕,她竟然还真的一头睡了过去。

时青雪懊恼地锤了两下自己的脑袋,连忙起身,就要往外跑。

她刚走到门前,就撞见了提了一只野兔回来的莫君扬。

时青雪一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彻底懵了。

只见此时的莫君扬神色正常,面色红润,完全没有昨晚的惨状。

仿佛昨晚那个快死了还想带着她一起死的莫君扬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莫君扬刮了下青雪的鼻尖,好笑地问:“怎么傻了?”

“你、你好了!”时青雪再开口,声音都结巴了。

莫君扬挑了挑眉,语气轻快地调侃:“怎么?不希望我好?”

时青雪连忙摇头摆手,“当然不是,只是你为什么会好得那么快?”

灵丹妙药也没那么神奇吧?

更何况这种荒野戈壁的,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莫君扬将时青雪拉回到屋里,一边生火,一边给她解答疑惑:“其实我本来也没事。”

时青雪:“???”

如果思想能够化作实质,时青雪现在脑袋上肯定正顶着几个巨大的问号。

莫君扬忍不住又揉了揉时青雪的脑袋,在她不高兴地嘟囔起小嘴时,才解释道:“阿洛曾替我调养过身体,让我能够抵抗大部分毒物。昨晚只是毒性一时来得太猛烈,我才反应激烈了点。但随着时间过去,我的身体就会自行恢复,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的!”时青雪一双杏眸瞬间亮了起来,如星光撒在了里面。

她高兴地抱住了莫君扬,又笑又叫。

可突然她又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整个人都顿住了。

惊喜的表情僵住,然后转变成某种难以置信。

“你、你、你想、想起来了!”时青雪艰难地将舌头捋直了。

莫君扬微微一笑,点头,“嗯,我都想起来了!我的青雪!”

时青雪再次扑向莫君扬,“太好了!太好了!太……”

她连说了好几个‘太好了’,最后声音都开始哽咽起来。

青雪觉得有些丢人,赶忙转过脸,想偷偷擦掉眼泪。

莫君扬已经先一步捧起了她的小脸,珍惜地拭去她脸上的泪花,歉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