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羽面无表情地看着墨优,冷静地问:“你想说什么?”
墨优毫不畏惧地抬头与莫君羽对视,镇定答道:“微臣的意思,陛下应该明白。
此次事件中,唯一获利的人,只有莫世子……”
“你放肆!”莫君羽猛地低喝一声。
墨优却没有闭嘴,接着说下去,“陛下就是再如何斥责臣,臣也是要将这句实话说出来的。
陛下与莫世子从前手足情深是没错,但今时不同往日,莫世子的身份注定了您与他必将越走越远。如今他将身世公布于众,并意图利用舆论来牵制您,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现在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陛下您切不可再心慈手软了啊!”
墨优的一番话,说得动情至极,又讲情讲理,让人不得不信服。
莫君羽紧抿着唇,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扬弟将这件事公布于众的。你别忘了,洛子轩是洛家人,而洛家曾属四弟一派。说不定是他们的残余势力从中作梗,就是想让我和扬弟互相猜忌呢!”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莫君羽,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没有彻底被愤怒冲昏头脑。
然而这个想法有多少是源于他的理智判断,又有多少是因为他和莫君扬长久以来的兄弟情义,就不得而知了。
显然,墨优并不乐意看到他的陛下在此事上优柔寡断,加重语气劝道:“陛下,臣刚才就说了,是谁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莫君扬是先帝之子,且有皇位继承权。
这对您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啊!今天御书房的情形您也看到了,这个消息一出来,连朝中大臣的心都开始摇摆不定,更遑论是平民百姓。
人心不稳,社稷动荡啊!”
“你!”莫君羽目光一下子尖锐起来,狠狠瞪着墨优。
墨优霎时间感觉后背一阵阴凉,也是强撑着那一口气,才不至于在莫君羽狠厉的目光中败逃。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好一阵,最终是莫君羽先收回来威压。
他撇开脸,淡淡道:“墨优,也就只有你说这样的话,朕才没有把你拖出去斩了。朕以后不想再听到这种言论,你不要再说了。”
墨优的手心都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渍,刚才大胆直言的勇气早已经在两人的对视中消失殆尽。
墨优垂下头,答应道:“臣遵旨。”
莫君羽又说:“朕知道,你一心为朕考虑,认为扬弟对朕是个极大的威胁,想要除去他为朕解决这个心头大患。”
“那陛下何以……”墨优追问。
莫君羽摇摇头,叹道:“你不懂!朕与扬弟那么多年相互扶持,情意绝非普通君臣可比。
他助朕良多,朕如何能够忘恩负义!”
“可是……”墨优又意图游说。
莫君羽已经摆手,“没有可是。上次你无视朕的命令,擅自对扬弟下杀手反而被他擒住的事,朕就不与你计较了。但你需要记住,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你再对他下手。”
墨优实在不明白莫君羽何以对莫君扬如此手下留情,却也不得不答应:“臣明白了。”
“你也别露出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上次的事情,你还没吸取教训吗?扬弟也不是你能够对付的人,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吧!”
提起上次杀人灭口不成反而被人活捉的糗事,墨优不由得脸一红,也没办法再说什么规劝的话。
莫君羽又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那道圣旨。”
墨优神色一凛,疑惑道:“臣以为,所谓先帝圣旨,恐怕都是幕后黑手丢出来的烟雾·弹,目的就是要混淆视听,已增加谣言的可信性。实际上根本没有这道圣旨。”
莫君羽却摇摇头,“朕看未必!父皇在世的时候,朕就觉得父皇对扬弟的态度有些奇怪,尤其是他病重那段时间,他甚至将朝中一半政事都交给扬弟处理。
那时候,众人都以为这是因为父皇信任扬弟,又不好对我们这些皇子亲近以免引发矛盾,才如此安排。可现在回想起来,父皇说不定正是要培养他心目中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呢!”
墨优被莫君羽这番解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僵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陛下、怎么会,这么想?”
莫君羽脸上的笑容有点冷,“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朕不与你说那些虚的。朕如今每每回想起父皇对扬弟的态度,几乎可以肯定,父皇曾在某时某刻想过让扬弟继承皇位。”
“陛下!”墨优急促地大喊了声。
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深吸了口气,才放缓语调道:“不管先帝之前有过何种想法,但最终,是您继承了帝位,名正言顺。”
然而,莫君羽却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冷冷一笑,开口的声音偷着古怪:“如果那道所谓的圣旨真的存在,那就连名正言顺也不是了。”
墨优:“!!!”
他怔怔地望着莫君羽,感觉怎么开口都不对了。
还是莫君先恢复冷静,淡淡开口:“墨优,除了彻查谣言流传之祸,朕还有一事要交托于你。”
墨优赶忙应道:“陛下请说,微臣必定竭尽全力完成陛下所托重任。”
“如你方才所说,现在的关键是有多少人相信坊间流言。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那道所谓的先帝遗旨上。
所以朕要你抢在所有人的前面,将那道遗旨拿到手。”
墨优郑重应道:“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
墨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内卫日夜监视洛府。
别的都可以放放,一定要先将那道遗旨找到。
如果可以,最好再顺着这条路摸下去,找出推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可是内卫在洛府外头昼夜不歇地守了三天三夜,却不见任何人进出洛府。
听说那个爆出猛料的洛子轩洛大人自从请假回府后,也再没有出来了。
现在这个洛府并不是前刑部尚书洛森的尚书府,四皇子党败落后,洛森和其嫡次子洛子渊获罪被贬,洛家被抄家。
洛子轩虽然没有免官停职,但也受到牵连,不得不搬到现在这个只有二进二出的小院落。
内卫站在房顶,就能将整个院落一览无余。
也就清楚地看到洛子轩这些天甚至连自己的房门都很少出。
每天的膳食都是有婢女先端进屋,然后隔半个时辰再来取走空碗。
如果不是开关门的时候能够隐约看到洛子轩的身影容貌,墨优都要以为这人畏罪潜逃了。
墨优皱眉听着属下的汇报,皱起眉,不悦地说:“你们监视了三天三夜,难道就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吗?”
回话的内卫迟疑了片刻,才犹豫地说道:“属下确实发现了有点不对劲。”
“喔?是什么?”墨优追问。
“属下率人监视洛府的过程中,发现似乎有另一帮人,也在监视洛府。但对方身形矫捷,且都是黑衣蒙面,看不清样貌,也不知是敌是友。”
墨优一听这话,立即就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那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再跟我仔细说清楚。”
内卫便将发现另一队人马也在监视洛子轩,并在争夺监视点的时候短暂地交过手,但很快又分开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才无奈地说:“大人您之前一直强调不要打草惊蛇,属下等人害怕暴露身份,只能小心行事,想来对方肯定也不知道我们这边的身份的。”
墨优想起自己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不耐烦地说:“行了,我知道了。除此之外,洛子轩还有什么异常没有?”
另一个内卫凑过来说:“启禀墨大人,下面刚才来报说,有个下人进了洛大人的房中,已有一个时辰没有出来了。您看……”
“什么!”
墨优大吃一惊,气恼大骂:“真是废物!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
那人被骂得好不委屈,小声解释:“那人就穿着洛府的下人服饰,属下以为他是进屋打扫卫生的。往常洛大人也是这时候叫人进屋打扫的……”
“你以为、你以为!靠你的猪脑子想出来的事,早就黄了!我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你们倒好,一个两个就会自作主张,真要被你们气死了!”
墨优破口大骂,毫不留情。
一群内卫被骂得狗血淋头,只有乖乖挨训的份。
等墨优骂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人才小声询问:“属下刚才看到另一波监视的人似乎正往洛大人的屋子赶去,咱们……”
“什么?”
墨优又是一阵大惊,拍了把那内卫的肩膀,急道:“那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绝对不能让他们捷足先登了。”
现在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身份,墨优就领着一群内卫直接跃进洛府,迅猛无比地赶到了洛子轩的房门门口。
与另一帮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