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其实很多人口口声声除魔卫道，自己却不知道真正的善恶是什么，虎食人，所以人皆以虎为恶，可虎仅仅是为了生存才吃人，这有何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蝼蚁尚且偷生，活命是一切生灵的本能，虎为了活命而吃人，它没错。”

无头尸体的声音很洪大，震得人耳膜发疼。

“其实如果换一下角度想想，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凶残的生物，人饲养猪豕，为食肉耳，猪豕世世代代为人腹中餐，案上肉，可曾有人说过自己残忍？没有！因为人类已经习惯了站在食物链顶端，习惯了将一切异己踩在脚下。”

“我从诞生灵智起，就被落在这地洞之中，不见天日，每日受佛光灼烧，梵音煎熬，我能感受到力量在一天天流逝，身体也一天比一天虚弱，而如果我不想办法自救，再被困个三五百年就会彻底被湮灭，换做是你你会甘心吗？”

他的声音轻颤，因为情绪十分激动，“你知道什么是寂寞、什么是绝望吗？我宁愿只有一天的生命，只要能给我自由，让我见一见外面的世界！我在这里困了五百多年，五百多年啊，其实早在几百年前我就想过自杀，自我毁灭，可惜我做不到，这个阵法禁锢了我所有的行动能力。”

王凡有些懂了，他还奇怪为什么才一碰面，这家伙就喋喋不休，问什么说什么，不问的他也说，滔滔不绝。

现在他开始明白了，五百年没有一个说话的人，五百年不见天日，说实话，他没成傻子王凡都已经感觉很意外了。

他开始很同情这家伙了，五百年暗无天日的监禁之苦，光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其实对于他来说，毁灭真的是一种解脱。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没办法自救，也没办法自杀的情况下被监禁五百年，只要没被折磨成傻子，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求救，而即便有人因此而死去，也不可能让他因为恻隐之心就放弃求救。

就如同一头饥饿到极致的老虎，它为了活命吃了一个人，那它一点都没有错，因为这是生物的本能，人类社会所谓的尊严、文明、道德、良知等等精神财富，都是在物质基础上建立的，离开了物质基础，人类可能比野兽还要不堪，还要凶残。

王凡收起了盘郢剑，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无头尸体，他的心被触动到了，也已经改变了最初对无头尸体的看法。

扪心自问，如果他王凡被囚禁在一个地洞里五百年，手指都不能动弹一下，也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每一天都是煎熬，没有希望的等待，绝望……他都不一定能坚持下去，很有可能会疯了，精神崩溃，他肯定愿意为了结束这种痛苦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这并不是贬低人类，考验人性本来就是世界上极其残忍的一件事。

无头尸体也是可怜之人，其实他真没想杀人，而是因为身体本身就是用特殊方法凝练出来的凶煞之物，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狂暴的气息，这个不是他能控制的，阵法禁锢了他除了说话以外的一切能力。

“一直到目前为止，你说的话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可信度很低，所以我最多只能信个十之一二。”王凡把手负在身后，神色认真地道：“不过我相信你想要出去，想要自由是真的，所以你现在有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说到这，他神色一缓，笑了笑继续道：“受了五百年的监禁之苦，还能保持神智清醒，光凭这点就值得我高看一眼了，你是一个十分能隐忍的人，可谓是意志坚如磐石。不过高看归高看，你瞅瞅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浑身煞气，气息凶戾嗜血，残暴邪恶，活脱脱一个魔头，而我却是一个修士，入道以来，被我碾成灰飞的鬼怪不计其数，死在我剑下的魔头多不胜数，我为什么要放过你，甚至助你脱困呢？”

“不过你之前说的也没错，并非所有鬼都是恶鬼，所有妖魔都邪恶嗜杀，鬼有善良鬼，魔有多情魔。所以我才会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可以考虑救你脱离苦海，而非像其它道士一样，见面就欲屠你而后快，想好怎么说了就告诉我一声。”

说完后，王凡在旁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神情自若地等候起来，他知道无头尸体需要时间思考，毕竟他待会说的话将会决定他的命运。

是说服王凡救出自己，还是继续被监禁数百年，而后化为飞灰，全在王凡一念之间，他不得不慎重。

王凡也不催促，事实上他确实觉得无头尸体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真正分善恶的，是人心，而非种族。

小玉就是一只千年女鬼，可是她善良，热心，比任何活人都强，王凡对鬼怪的认识也是受到了小玉的影响，所以才一直不会对鬼怪滥杀，死在他剑下的鬼怪都是害人不浅的，没有一个无辜。

白起伊恩也一样，一个是鬼，一个是血族，在普通人眼里都是极其恐怖的恶魔，然而事实上这两个“恶魔”除了有时候搞些恶作剧，调皮了一些，平日里就是两个不折不扣的二货。

经过了很多，也见识了很多，王凡才会愿意给无头尸体一个机会，当然也仅仅是一个机会罢了，对方再可怜，也和他没关系，他还没那么圣母心，见谁可怜都拔刀相助，须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况且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难道要谁都拉上一把？

这也是王凡的原则，他只提供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对方的了，抓不住的话他也不会再伸手，继续让无头尸体受此苦难数百年不得善终，自己也无愧于心，因为本来就不关他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外面等着的三人面色都有些焦急。

“王凡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闻人泽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

“按理说以主人的实力，不该耽搁这么久的，难道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了？”白起也有些迟疑地道。

“行了，主人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如果他真遇到麻烦，那用得着你和我去救？再者说了，真能让主人头疼的局面，你和我去了也没用，耐心等着吧，不会有事的。”

伊恩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急躁，再等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