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在我们家这一住，就是住了一年，朵朵都会开口喊妈妈，奶奶，哥哥，姐姐了，虽然不是那么标准，但是人家喊得出来。

在此期间，北堂珂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云霓仿佛也就没有这个人，提都没有提过一次。

偶尔我一开始还要提一提，但是每次都看她淡淡的眼神，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再说。

难道当初那场婚礼是假的吗？我怎么觉得她一点都不在乎呢？

“朵朵，来干妈这里，我们一起出去玩！”我跟云霓的感情那是一日比一日好，就跟亲姐妹似的。

以前我跟鹰海棠我嫂子是这样的关系，可自从上一次后，我们之间再表面粉饰得好，内心都有了芥蒂，都在害怕对方误会跟生气，反而变得更加客套起来。

但是我跟云霓就不一样了，现在住在一起，那是每天都见面，两个人一起带孩子，一起逛街。

“干妈！干妈！”朵朵的口水那是糊满我的脸，让我一脸幸福啊！

说句实话，我最喜欢的还是女儿，虽然天承跟致远都算是比较听话，但是哪有软糯的小女孩好，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平平安安晨曦三个人都长大了，再也不肯让我打扮了，我这颗少女心简直无法安放，朵朵的到来正好弥补了这一切，让我每天都乐此不疲地为她扎满小辫子。

“妈，你弄的什么鬼？朵朵跟姐姐去打拳！”晨曦跳出来，顶着一个平头，完全中性的脸，让我一阵内伤。

八岁的她个子已经一米六，跟我简直分不清了，顶着这样的头发出去，多少次我们被人误会成母子，子子子！

我可爱的女儿，我软糯的女儿，就这样变成了假小子，为此我不知道锤了赵蒙多少回，家里的孩子，一个个都被弄成了高手。

现在小致远都会扎马步了，我真是泪流满面。

“打拳，打拳！”小朵朵就这样被晨曦抱走了，让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怎么忘记这丫头是云霓生的，云霓以前是什么样？三个晨曦都不够云霓一个人造的。

“哈哈哈，我女儿果然很棒！虎妈当然有虎女！加油，朵朵！”云霓现在是亲自上场操练晨曦，那绝对是下狠手，半点都不会放水。

“林爱，陪妈做义工去，让他们闹去，小孩子锻炼锻炼身体也好！”婆婆笑看着我们闹，这一年来她老人家的身体，越来越差，所以对她提出来的要求，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拒绝。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妈，您都这样，还去养老院吗？”

“我可以陪她们聊聊天啊，当年我在那，就想有人能陪我说说话，哪怕是一句话都好！可是没有人！”婆婆越发地喜欢回忆，有时候也会甜蜜得跟我们说说公公当年的事情。

徐大师也告诉我，婆婆最多还有半年。当初赵蒙离开那三个月让老人家又伤到了心脉，原本是可以多活三年，但现在只能是半年了。

这件事赵蒙也知道，当时听到这话，他是在阳台抽了一宿的烟，我知道他是在自责！

可这件事谁也不能扭转，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婆婆接下来的日子觉得开心。

“妈，赵蒙很担心你！”我知道他不愿意说这些话，但是我替他说。

“有什么好担心的，妈能够从那个地方出来，多活这两年，就已经非常满足，否则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地过。你爸的墓前都收不到我的一束花，他一定会怪我的。我就算下去了，那也是跟你爸在一起，我们会好好的！”婆婆谈起生死，那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在她的心中，死后就是跟丈夫在一起，活着就是跟孩子在一起。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觉得很幸福。生死在她眼中没有区别，这样的人生态度，让我不免多多思考起来。

我怕死，怕死后，我关心的人会因为我的死而伤心，但是婆婆不怕，那是因为公公先下去了。

A城这边的老人院条件甚至比湘江那边还差，是我当初捐了钱，这一切才有了改变，看着老人们躺在干净的床上，有人在外面椅子上晒着太阳。

每个人都能吃好，病了有人治疗，这样最基本的生活，在他们眼中，那就是最好的生活。

见到我，每个人都是感激地说谢谢，我根本就没有透露我是捐款人，是院长感激说出来的。

我婆婆在这里，一开始帮老人们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现在身体差了就陪他们说说话，我则去做饭，打扫卫生。

这些活许多年不干，刚刚开始干的时候那是真累，但是连续跟婆婆来了几次后，我也觉得轻松了好多。

再渐渐地觉得做这些活，能够让人的心慢慢地沉静下来，会体会出人生的意义。

每次我来的时候，院长都陪着我一起干活，在她充满着抱歉跟敬意的眼神中，我知道她是一个好人，她抱歉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敬意是觉得我真正地当一个义工，而不是装模作样。

哪怕我装模作样，她都觉得是应该的，毕竟现在老人院的开支，我承担了一大部分。靠政府拨款，只能让这些老人活下来，而我却可以让他们过得更为舒适一些。

我听着外面的老人，唱着地方的小曲，其他人为他们鼓掌，那跟菊花一样的脸笑起来，也是羞涩得迷人。

赵蒙今日有时间，居然也过来了，跟我一起帮忙，然后默默地看着他的母亲。

看着婆婆笑，他也扬起了嘴角，院长看这种情况，就自己先出去了，不再打扰我们夫妻。

“等我们老了之后，你喜欢我们也可以住养老公寓！”赵蒙还以为我也喜欢这里，所以无所谓的表示，如果住养老公寓，他也无所谓。

“我大概更喜欢给孩子看孩子，跟我妈现在的生活一样。等我们想出去走走，就到处转转。”不过不能再出国转，就在国内转，谁知道国外又会不会出现赵蒙的熟人，到时候惹了麻烦，我可是哭都没有眼泪。

“那我就陪你看孩子，你陪我钓鱼！”赵蒙最近挺迷恋钓鱼的，用他的话来说，钓鱼就是人生短暂的演示，弄得我们家好长时间内，都得喝鱼汤。

不管你爱不爱，那都必须要喝，否则就是不给他面子，如此我们当然要喝！

“好！”其实陪他钓鱼，欣赏着水边的风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两个人的日子，不就是我们互相迁就嘛！

有人指着我们，我婆婆则就看着笑，这里做饭的位置，在院子里可以看得很清楚。

我就冲着他们笑，我知道他们是在羡慕婆婆有好儿子媳妇，要知道这些老人，有大部分都是被家里的儿女给送过来的，并非都是无儿无女。

这个上升到社会问题，我总觉得连自己父母都不养的人，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

“不，我不想来，我错了！”突然凄厉的男声从外面传来，我跟赵蒙一起出去看看。

看到这，完全是熟人，赵刚被赵惠惠跟黄晨睿给送到这来了。

赵惠惠看见我，倒是没有觉得尴尬，“姐，你真在这里啊！”

“嗯，我经常带我婆婆在这做义工，你们这是？”我看赵刚那样子，非常排斥，难道他们打算将赵刚送到养老院来吗？

看他的腿似乎断了？

他那新老婆呢？

“送他来这！我再也不会管他了，姐，有这样的爸，我真是后悔被生出来！”赵惠惠也不在乎被人看了笑话，那眼泪刷刷地就流下来。

“别哭，别哭！他不会都败光了，不断地找你吧！不是听说他又找了一个新老婆吗？”我半年前听闻赵刚居然又找了一个四十岁的老婆，四婚开始了。

难道这么快又黄呢？腿还搞断呢？

“等会我再跟你说这件事，现在我将人给院长！”赵惠惠擦了一把眼泪去找院长。

“赵惠惠，你个不孝女，你要是将我扔在这养老院，我就自杀！”赵刚坐在轮椅上，开始胡乱地骂着。

此处省略脏话百字，黄晨睿冷冷笑着，“看来你真是觉得大桥底下比这舒服，那我就让人给你挪个地方！或者给你个破碗，你随意，那些赌债，别指望我给你还！到时候被人给打死，我们替你收个尸体，表示孝心一定会给你买个豪华墓地带赠送卫生间的那种。”

赵刚被黄晨睿瞪得不敢再骂了，但是那嘴里还不断地说着不孝女，不孝女。

其他的脏话都是不敢再蹦出口。

这还是当年的科长吗？跟秋韵结婚的时候，那身上的儒雅跟绅士全部都喂了狗吗？

婚姻真的好可怕，将一个男人的本性全部都逼出来了。在我看来，赵刚一直以来都在体系里待着，这出来后，每种事情都想尝试一遍，反正女儿嫁了个有钱人，可以肆意地挥霍，有人买单。

渐渐地，父亲不是了，现在连人都不是了。

我能够理解赵惠惠现在的心情，从黄晨睿这三言两语，就可以判断个差不多了。

该，这样的人，到养老院都是好的结果。

就该拿个破碗去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