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凤娅倒是露出了笑容,同她打了招呼,“林夫人也来了吗?”
孙雯嗯了一声,并没有要同她寒暄太多的意思。虽然她觉得潘凤娅挺惨的,但两人合不来,也没有要当朋友的意思。
潘凤娅说道:“听说这里的三清十分灵验,所以我想过来给我爹娘祈福。”
孙雯只是淡淡道:“潘姑娘果真孝顺。”
这时候林媛也出来了,目光在潘凤娅身上滑了一圈,笑道:“嫂子,我们走吧。”
孙雯和林媛两人便一起去桃花林赏桃花了。
这桃花林大致有十多里,放眼望去,皆是落英缤纷,美不胜收。这段时间三清观香火如此鼎盛,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不少人来赏花。
孙雯和林媛挑选了一颗开得正茂盛的桃花,余柑在地上铺上了一层的绸缎,免得她们坐下来的时候,会弄脏了。坐下后,孙雯将食盒中的吃食一样样拿出来。因为在外头的缘故,所以拿的也都是一些容易携带的吃食,像是饭团、点心一类的。这饭团的做法,还是孙雯同朝颜学来的。
一边赏花,一边吃东西,倒也别有一番的风味。
只可惜偏偏有人不识相地凑了上来。这不识相的正是杜林氏和她的大儿媳妇杜李氏。这对婆媳两和几个月前相比较,看上去要消瘦憔悴许多。毕竟以前他们一大家还能依附着谢家,等到谢家搬走后,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杜林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来到她们面前,说道:“侄媳妇啊,我们知道错了,你们就原谅我们吧。”
她的大儿媳妇杜李氏站在她身后,也在那边默默地垂泪。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两人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旁边的人都不由往这方向看了过来,毕竟看热闹本来就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别人家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孙雯多少能明白杜林氏婆媳两的想法,不就是想用舆论压人嘛。在这方面,她可不会输给这样的小人。
她冷笑一声,说道:“不敢当,我们可不敢有你这样的亲戚。小时候我公婆去的早,你作为长辈,不仅没有要照看晚辈的意思,反而偷盗他们家中的银钱。我夫君为了抚养妹妹长大,这才弃笔从戎。好不容易我们的生活稳定了,你又见不得我们过得好,让你那水性杨花的女儿勾引我妹婿,破坏他们感情,还试图让妹妹流产,像你这样恶毒贪婪的人,也不知道死后要用什么颜面去见我那公婆。”
她可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将丑事遮掩着。杜林氏敢舔着脸上门,她就敢揭下她的遮羞布。
孙雯口齿伶俐地将她做过的丑事一件件数出来,说的附近的人不由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杜林氏。做了这么多的恶事,也莫怪这林家同她断绝关系了,这人现在居然还有脸上门来。
孙雯嗤笑一声,说道:“你之所以上来,不就是将周围人当傻子看,以为只要你掉几滴眼泪,她们就会被你蒙骗吗?你未免也将其他人想得太蠢了吧。”
她这样一说,自然不会有人向着杜林氏说话,谁也不想成为孙雯口中那所谓的被蒙骗的蠢货。
杜林氏就算脸皮再厚,沐浴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也感觉如芒在背,都哭不下去了。
她想起那位贵人的吩咐,一咬牙,还是将一个护身符给拿了出来,说道:“我也知道自己先前做了许多的错事,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只是我这次是真心悔改的,这是我特地求来的护身符,保佑你们一家平安顺遂。你放心吧,以后我们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杜林氏说得十分真挚,一副潘然悔悟的模样。只是无论是孙雯还是林媛都不吃这一套,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
孙雯眼睛微微眯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杜林氏今日上演这么一出戏,还不知道是要包藏什么样的祸心。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护身符上——难道同这东西有关?孙雯注意到,杜林氏拿用手绢拿着护身符的。心中越是加了几分的怀疑。
孙雯接过护身符,只是同样用手绢隔着的。在发现护身符有可能有问题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傻到让自己碰触到呢?
她刚接过护身符,下一秒,直接将护身符往杜林氏脸上丢了过去。
孙雯的动作太快,杜林氏躲闪不及,被丢了个正着。
杜林氏下意识地将护身符丢得远远的,那唯恐不及的样子众人都是看在眼中的。她手忙脚乱从怀里拿出另一条干净的手绢,拼命擦拭着刚刚护身符碰到的地方。
孙雯冷笑吩咐:“将她们两个给我压着,去请大夫过来,我倒是想看看,那护身符中弄了什么腌臜的东西。”
她虽然嗅觉不若表妹朝颜那般敏锐,但师从于少玄真人,多少也嗅到了似有若无的药味。
林媛一脸惊疑地看着被丢到地上的护身符,“嫂子,你的意思是,这护身符有问题?”
孙雯身边几个丫鬟都是会武的,就算杜林氏和杜李氏想跑,也跑不过他们,三两下就被捆绑了起来。
杜林氏还在那边喊冤。
余柑直接用筷子夹起了那护身符,干脆利落地往杜林氏嘴里塞。杜林氏拼命挣扎着,可惜她全身都被制住,又有丫鬟直接捏住她两颊,让她嘴被迫张得大大的。
那护身符很快就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不一会儿,杜林氏的脸上、脖子上等露出的部分,出现了点点的红斑。
“好、好痒啊!”
“救救我!快救救我!”她吐出了那护身符,向周围人求救。
她全身像是被蚊虫啃咬一般,痒得她头皮发麻,偏偏手脚都被捆绑着,想要挠一下都没法。杜林氏整个脸因为极度的痒意而狰狞成一团。
她的儿媳妇杜李氏也下意识地躲闪开,生怕自己也和婆婆落得一个下场。
她脸色发白,喊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婆婆一个人的自作主张,我只是陪她过来走一趟而已。”
橘子才不听这些话,十分冷酷无情地将那护身符再次塞到杜李氏嘴里,让她步上她婆婆的后路。
林媛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们婆媳两,恨恨道:“没想到她们心思这般狠毒,都这时候了,还想着算计嫂子你。”
孙雯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被拖下去的身影——刚刚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让人发痒的药粉,要知道杜林氏刚刚被带下去的时候,还在喊热呢。杜家都这种情况了,哪里有钱有门路拿到这药。幕后只怕有人指使。
不过孙雯也不太担心,有表妹那让人说真话的药剂在,不怕她们婆媳两撒谎不认。至于那护身符,她也先收了下来,再让人检查一下里头是什么东西。
因为杜林氏这一出的缘故,原本出来赏花的好心情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孙雯和林媛索性将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回厢房。
只是刚进厢房,她便看到一身灰色劲衣的女子手中拎着一个男子。
这女子孙雯十分熟悉,是朝颜特地派遣到她身边的女暗卫。除非有事,不然根本不会出现在人前。这附近一带又全都是女眷,男客无法过来,男护卫同样如此。
而这男的却混到这里头来,只怕居心叵测。
那代号松树的女子沉声道:“夫人,刚刚这男子试图摸进你厢房里,被我当场逮住。”
孙雯聪慧灵敏,很快就将这事同刚刚的联系在一起了。只怕指使这男子的和指使杜林氏的是同一拨人。
她微微点头,说道:“将他带下去,好生审讯一番。”
松树略一颔首,很快就带着那男子离开了。
孙雯坐了下来,对林媛说道:“你也别回你屋子,同我呆一块好了。”
虽然对方像是冲着孙雯来的,但孙雯担心小姑子也被波及到,索性放在自己身边放心点。她身边的暗卫,除了松树还有杨树在。再加上明面上的护卫,安全上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林媛看着嫂子沉静的模样,不由也安心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余柑过去开门,却发现过来的却是潘凤娅。
潘凤娅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说道:“我正好约了玉阳道人讲解经文,不知林夫人是否要同我一起过去?”
孙雯没漏掉她刚进门时,一闪而过的诧异。
她面上依旧是十分淡定从容的样子,“不了,刚刚下人传来消息,家里有客人过来,我得早点回去接待。”
潘凤娅说道:“可惜了,我还想着听玉阳道人讲经的机会不多,所以才想着约您一道。”
孙雯说道:“多谢潘小姐念着。”
潘凤娅同孙雯本来就称不上是熟人,孙雯又拒绝了她,因此她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寒暄了几句后,很快就走了。
待到她离开后,孙雯沉下脸,说道:“我们回去。”
潘凤娅这隐隐透着蹊跷的行径让她心中对她的怀疑加重了几分。
……
待到孙雯和林媛回家的时候,杜林氏婆媳和那男子在吐真剂的效果下,也招供得八九不离十了。
按照杜林氏的供词,有个贵人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将那护身符给孙雯,若是事成了以后,还会另外再给她们九百两银子。只是具体是谁,杜林氏并不清楚,毕竟对方也不会傻到亲自出面留下线索。那护身符上的药粉,并不仅仅只是让人浑身发痒,久而久之,还会让人脸上流脓,从而毁容。
孙雯拿到供词后,十分干脆利落地将他们婆媳两送到了公堂之上。孙雯好歹也是四品诰命夫人,还是县君,杜林氏婆媳两试图谋害她,实乃以下犯上,两人皆被判了流放。杜家其他人生怕林家报复回来,连夜收拾行李离开京城。
至于那出现在厢房中的男子则是京城南区的一个二流子刘赖。刘赖同样是被人收买的,来人告诉他,那厢房里住的是一个小官的庶女。那庶女的嫡母看她不顺眼,便想找人坏了她清白。若是刘赖成功了的话,保不齐还能成为八品小官的女婿。刘赖本人也没想到,那厢房里呆的是孙雯,而不是什么八品官庶女。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像刘赖这样的老滑头,让他算计一个诰命夫人,他也没有这胆量。对付刘赖,她并没有像对待杜林氏那般,直接送官,而是将其扣着,也好引出背后之人。
无论是杜林氏,还是刘赖,都十分明显是针对于孙雯,可谓是用心险恶。
林媛气得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是这般歹毒的心思。”
孙雯心中早有怀疑的人选,吩咐下去,让人紧盯着潘凤娅。
潘凤娅一开始还能沉住气,但是在迟迟没有消息后,显然坐不住了,开始派人搜寻起刘赖。倘若她事先知道孙雯早就怀疑她,肯定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孙雯不明白潘凤娅对她哪里来的这么深的仇恨,不过她也不是那等会白白被算计的人。她原本想着给潘凤娅下慢性毒药,但又觉得这样似乎太便宜她了,怎么说也得让她名声扫地才是。
朝颜正巧同褚经年从宫里溜了出来,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从孙雯口中得知这事后,朝颜只是笑了笑,说道:“恰好我前段时间配置了一种药粉,倒是可以拿她做实验。”
孙雯是清楚表妹的本事的,好奇问道:“什么药?”
朝颜淡淡道:“玉容粉。初使用时能冰肌玉骨,美艳不可方物。但副作用则是容易欲火焚身。”这药粉还是前朝宫里的禁药,她闲着没事时,便做了几颗,现在倒可以废物利用一把,顺便还能看看使用效果呢。
孙雯怔了怔,说道:“那就给我好了。”
……
从朝颜手中拿到玉容粉后,孙雯很快就将这东西用在了潘凤娅身上。这世上没有多少女子能抵挡得住对美貌的执念,潘凤娅也如此。
潘凤娅原本就生得美貌,在用了玉容粉以后,更是显得天香国色,传遍了全京城。这也让她受到了不少女子的追捧,她们围绕在潘凤娅身边,犹如众星捧月,同潘凤娅打听她变得更美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这玉容粉拥有那般的副作用,潘凤娅也无法停止使用。越是使用,就越是欲火焚身。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开始的她还紧紧只是同自己的护卫苟合,等到后面发作时,更是顾不上场合和人选。
最后潘凤娅同车夫在马车里翻云覆雨时被当场逮住,全京城哗然。人们提起她时皆是一脸的鄙夷,她的那些风流韵事也传了出来,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潘凤娅做出这样的丑事,就算她爹再疼她,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而眼睁睁看着潘家名声扫地。很快的,潘家便宣布将潘凤娅逐出族谱,并且送到庙里青灯古佛。
明眼人都看得出,潘凤娅这是活不了多久了。只要她活着,就会提醒人们她曾经做过的丑事,有她在的一天,潘家其他几房的姑娘都要受此牵连,没法拥有好的姻缘。
正如同孙雯所猜测的那般,潘凤娅被送到庙里后,身体就越发纤弱。
在五月二号,她的死讯就传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封信送到了孙雯手中。这信件正是潘凤娅临死之前,让她的丫鬟送出来的。这信件在送到孙雯手上之前,就已经检查过了。
余柑对潘凤娅先前算计夫人一事耿耿于怀,说道:“别人是人将死也其言也善,但这位潘小姐不像是会临死悔悟的人。”
潘凤娅便是典型的将一手好牌硬生生打烂了的人。她作为潘家嫡支唯一的女儿,尽管是庶出,但从小养在潘夫人膝下,被她视若己出。凭她的家世容貌,前程可期。偏偏她却一心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求而不得以后,更是钻牛角尖,自寻死路。
对于这样的人,孙雯自然懒得施舍所谓的同情心,她只是有点疑惑,这潘凤娅没事写信给她做什么?
虽然这信件被检查过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带上了塑料手套,还戴上了口罩。全副武装后,才打开了信件。
信件上的字并不算多,只说了一件事——言又徽喜欢孙雯,并且为了她拒绝了她,因此潘凤娅才会深恨孙雯。若是没有孙雯,言又徽便不会拒绝她,她也不会因此追到天炎国,在路上遇到那样的不测。
孙雯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信件上的内容时,她的确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尽管言又徽容貌俊美,身份高贵,但他当初来到大穆时,给孙雯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导致在她心中,她一直都只当他是弟弟。她也从未想过,言又徽居然喜欢她。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即使知道又如何,多年的亲情,也不可能因此转换成爱情了。再说了,她有夫有子,生活安宁顺遂,她也不愿好好的日子恒生了波折。这封信也算是解了她心中的疑惑——难怪潘凤娅会这般针对于她。
当然了,潘凤娅送这封信过来,也是没安好心,在临死之前还想摆孙雯一道。倘若孙雯是那等攀龙附凤之人,在知道自己险些同皇后之位擦肩而过,只怕就一直耿耿于怀。保不齐还会抛夫弃子,选择和言又徽在一起。
孙雯微微摇头,将这信件直接用烛火烧成了灰烬。
潘凤娅终究是小瞧她了。在世人眼中,若是拿林旭和言又徽相比,无论是容貌还是权势,言又徽都能将他甩出一条街。但孙雯却觉得,林旭挺好的。他拥有向上攀爬的野心,却也有自己的原则。尊重她,并不因为妻子名声更胜自己而有所芥蒂。
林旭未必是最完美的,却是最适合她的。
孙雯将信纸烧了以后,站起身,说道:“走吧,我们出去买点蔬菜肉蛋。”
余柑怔了一下,问道:“厨房那边会有人买吧?”
孙雯说道:“他们挑选的本事可未必比得上我。”
余柑闻言,便没再说什么,她明白夫人这是心血来潮了。
孙雯兴致勃勃地去菜市场买了蔬菜,还挑选了鸡鸭牛羊,然后一个下午时间都泡在厨房中,亲自整出了一桌的美味佳肴。
待到夜幕降临,林旭也回来了,刚进正堂,便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孙雯笑盈盈地看着他,往杯子中倒了葡萄酒,“尝尝我做的这些。”
林旭有些惊讶,虽然妻子厨艺超卓,完全不输给皇宫里的御厨,但这些年来因为忙着店铺和管家,鲜少下厨,就算下厨也就是做一两道菜罢了,哪里像今天这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忍不住嘴贱了一把,“难道是断头饭?”
孙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往他面前的碗筷夹了一块他喜欢吃的板栗鸡。
林旭笑了笑,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称赞菜做得好。
孙雯忍俊不禁,等吃饱放下筷子后,她嘴角勾了勾,“我很高兴,我当时选择的是你。”
林旭怔了一下,风吹日晒而出的古铜色难得浮现了一抹的粉色。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我的荣幸。”
这世界那么大,能遇到适合自己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