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表哥——”

“等等等。”白江抬手止住我,然后一脸的微妙,“有事说事,别,别这样叫,怪瘆人的。”哪怕他心知面前人实是自己的表妹,可到底习惯了大姐大,这么整,小心脏着实受不住。

我不禁嫌弃地丢下一记白眼,却还是正儿八经地喊着他表哥。

“这东西给程妖。”一面说着,一面掏出短笛递给白江。

他不明了地顺手接过,只觉这物件儿看来眼生,毕竟过往不常见,于是生问:“这什么,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实在想吐槽一句夫人外交,想了想,还是严肃得好。

“这是柳夏的东西。”

“喔,不是,啊?”白江懵住。

我接着补充:“从国舅府那儿捞回来的。”

这下,白江可算懂了些什么,他面色不大好地说:“你的意思——妖哥誓要掘地三尺挖出来的那个人,是舅,呸,白佑义?”

无声颔首。

他拿着短笛,突觉烫手。

“需要我做什么?”白江抬眼问我。

我则攥着拳,一侧身,回:“让你妖哥留条命给我,白佑义,我会收拾。”

“这——”难怪找上他,可他也没法担保能拦住程妖啊。

清楚某妖孽的棘手,便也能明白他的为难,于是我几分轻松地说:“实在拦不下,就跟他说,算是给表妹我个面子,毕竟那区区一条命,还了柳夏,我的仇,可就报不了了。”

白江只当白佑义牵扯的是柳夏的命案,孰料,他竟还是当年害我流离在外的元凶。瞪大了眼看过来,不禁哑然。

好歹说完了正事儿,我踢着脚下的石子,又问他,老白可已动身,回锦官城去了。

答说,今晨走的,走前儿还只和程妖打过了招呼。

嗯。

此时走了也好。

免得王城中生事,王后娘亲会求到他这里来,想老白看重同胞情,即便白佑义曾害其重伤,怕也是止不住骨子里的心软,亦如娘亲一样。

而我虽不会因此收手,到底不想多惹烦忧。

要说我这方,联络了赵辰鞅清剿白佑义的势力,又拜托小白劝住了程妖,可谓是了了不少事儿。

而私下,言大夫也没闲着。

约莫过了两日,当我回府后,某人的书房里,竟传来了断续的鸟叫声,这绝不是不乖,人家可是说人话的。到底是觉得耳熟,结果挠着脑袋一进门,就吃了一嘴的羽毛。

那犀利的小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疤痕凶悍依旧,身下的纯白玉爪一张,就扑扇着往我肩上落了下来,然后响亮的一声鸣叫。

“芃芃?”见着千织的海东青,我不由惊喜,往小家伙脑袋上一揉,便咧着嘴,且询问似地望向了言悔。

只是没等来言某人的答复,倒先被另一声给打断了。

“救命,救命!”被挂在屋内的不乖,上下晃着脑袋,在栖杆上一阵儿跳脚,直引得芃芃朝那方看直了眼。

我一边走向言悔,一边好笑地问:“这都谁教的它。”

还救命呢。

也不知它是怕眼前的大鹰伤了我,还是怕自个儿的鸟胆被吓得噼里啪啦嘭。

“许是府中的丫头小子们瞎胡闹吧。”言悔无奈摇头,左右是他送出去的鸟,居然怂成这个鸟样儿,也是看不过去。

人撇开这一茬,从手里头的信筒中取出纸卷,展开掠了几眼,倒是笑了笑。

我不解地蹦过去,靠着他低头一瞄。

诶。

“织儿要回来啦?”算来,这丫头去草原也有些时日了,的确是该回来了。哼,呆了那么久,皮都玩痒了吧。

肩上忽而一轻,芃芃飞到不乖面前打量了一阵儿,而后蹿出了窗外。

我正无聊地看着呢,言大夫在那厢慢慢地说:“这收拾白佑义,人多才热闹么。”当初颜氏一族的血案,也是该趁着这个机会,算上一算了。

嗯。

还是言大夫想得周全。

若是没给颜漠知会一声就利落地处置了白佑义,换了我,也是极不爽的。不过,这个时候让他们往王城觐见,合适么?哪怕易了主,颜氏毕竟已经被白佑义构陷成了谋逆之党,国主爹爹还能听人好好说么?

言悔拍着我的头,说:“这些,交给为夫就好了,你啊,别给我乱惹事儿就好。”

我瞪着眼抗议:“谁乱惹事儿了?”

明明,我也靠谱地做了好些事儿了。

“没有吗?”言某人垂眼瞥着我,只是说,“那为何今日一早,母后就遣了人来召我进宫?”

王后娘亲找言悔?

“找你干嘛?”我不大高兴地问,怎么想,都是她觉得言大夫能治得住我,故而才找上人求情吧,但言大夫和我是一条船的,若是能被拽走,我就直接把他丟水里头。

暗自腹诽着,这些话,就不必说给言悔听了。

本以为言悔提起这事儿,会有个后续吧,偏他用了不知道仨字儿打发我,只因这人得了召,是借着济世堂事务繁忙,而婉拒了。

我随意地听着,手上则扯玩着人腰带上的玉佩。

不去倒好,省得尴尬。

……

窗外一时起了风,是芃芃又挥着翅膀,飞了回来。只见它抖擞地落在不乖侧旁,直惊得好几声的救命。

而在它经过我与言悔时,倒还溅了些许的水珠出来。

等等。

拂去脸颊上的湿意,我朝某鸟的爪下一瞧,不禁冷嘶一声,然后便龇着牙瞥向了身旁的言大夫。至于他,也盯清了芃芃所为,顿时心态崩掉。

大意了。

罩在塘子里的密网早已撤去,孰料这鸟回来没多久,竟就熟门熟路地又捞上了他的鱼。

芃芃倒是毫不自觉,它一口将鱼从爪上叼起,不过大方地往不乖的食盘里丟,奈何那食盘太过娇小,任它怎么放,都塞不下。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是捕了鱼送给不乖享用呢。

可即便大家都是鸟,就不乖那小嘴小身板的,怕是承受不起。事实上,不乖已经被那条大过自身的鱼给吓得缩作了一团。

真是惨兮兮。

忽地,言悔不作声地转身坐回了桌前,更是手一抬,提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我仍站在原地,瞅一眼俩鸟,又瞧一眼言大夫。

“昂,你在写信给织儿告状吗?”我忍着笑问。

言悔哼了一声,继续刷刷刷。

啧。

真是忽如其来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