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我对万华的了解,他的打算,应该是娶叶莺,且认下其腹中子。

多么荒谬。

可是谁也拦不住他的。

我明白,所以才什么都没多说。

待人离开,我搁府里坐了小会儿,便也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着,连老大爷扛着糖葫芦棒子从这身边经过,都没能将我的心思给勾过去。

半道上,迎面跑来一人。

他似乎顿在我面前,招呼了一声。

奈何我烦闷得很,对于这周遭的响动,都惘若未闻。迈着步子不作停顿地绕过人,没走几步,却又被拦上了。

泛冷地看过去。

嗯?

神色不由自主地怔忪。

“二休啊——”

……

罗修不过出馆采买点东西,不想运气贼好,竟是遇见了玫姐。如今,有少馆主坐镇这王城的乐悦馆,他也算是退居了二线。

想想之前被玫姐撂下的摊子,还是忍不住地有些头疼呢。

“玫姐,你这魂不守舍的,难道,你家相公另寻新欢,不要你了?”从白江的口中,罗修得知了眼前人的喜事,胆儿且一肥,就不知死活地调侃了起来。

呵。

也是真敢讲。

说什么言大夫另寻新欢?还敢不要我?无语地扯起嘴角,顺带着,又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再一瞬。

我朝着人的腿肚便是快准狠地一踹。

不妨此招的罗修,双腿不禁弯下,勉勉强强,倒还稳住了,只是不等他松口气,我挑着眉,又紧接着补上了一脚,霎时摔得果断。

只是这屁股着地。

怎么也不该是噼里啪啦地破碎声吧。

罗修跌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只觉硌得慌,而随着那噼里啪啦的音砸进耳,他的心啊,是稀里哗啦地淌着血。

“玫姐——”罗修哀怨地仰视过来,本来抓着的东西,虽然仍是握在手里,但是,却不再完好无损了。

被唤得头皮一紧,我眨着眼,无辜状:“好像,摔碎了啥嚯?”

后者无可奈何地盯了我几眼,方才去掀那包着东西的红布,小心翼翼地一层又一层,搞得像是藏着什么名贵瓷器,可其实,也就是摔碎了一堆瓷碗而已嘛。

只见某男拈起一块碎片站起,对着我便嚷了一个字:“赔!”

哈?

东西又不是我摔碎——啊,好像是我来着,嗯,就算是,我也不赔。再怎么说,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现下过日子,一切都得精打细算才是。

莫名其妙就赔钱什么的。

可不能认。

但不认的话,又似是显得我很不讲理。

随意地跺了跺脚,我暗暗一思忖,揉着鼻子,且分外正当地说:“这个嘛,反正你还欠着我挂名费,就,就从那里头扣吧。”

挂名费。

罗修撇着嘴角,跟我正正经经地算,这乐悦馆,就开业的时候去过一次吧,后头闹得不可开交,该有点儿坐镇的自觉,却也没出来捞过场子吧……

巴拉巴拉一堆后。

“玫姐,你好意思么?”一个反问丢了过来。

然而,脸大如我,当即嘿着声回:“好意思的。”

……

最终,我还是陪着罗修,去将东西给重新买了一道,而当结账的时候,我倒是有心付,但可惜了,奈何这不是分文未带么。

若非我后头积极地帮着提溜了些东西,罗修怕是能一路白眼我。

慢悠悠的,随人一起回了乐悦馆,算是临时起了念头,才想着去看一看小白。

观光似地走进乐悦馆,里头的装备较之上回,又丰富了不少。至于罗修,给指了个地儿后,丢下我便往某处去了。

当然,人还不忘回头提醒我赔钱的事儿。

也是够死心眼的。

独自朝后院儿的厢房挪,彼时正有十几个弟子在空地上打桩,粗粗掠过几眼,一推一挡,倒也打得有模有样。

馆里的某位师傅则站在一旁,不时指导一下。

啧。

看着此情此景,我不禁腹诽,所幸只是挂牌,不然,罗修指定也会把我排过来这般教人,看着就没什么意思。

唉,想来,我那小徒弟好像还被关在家里呢,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杜师傅转话过来,说人搁家里也没荒废下来,功法什么的,都有规规矩矩地按着我说的练着呢。

如此,倒也还好。

……

左拐右拐地找到白江,一脚才跨过门槛,我捂着鼻子便又退了出来。

“我的天,你开花房呢。”

那宽敞的屋里,处处都摆着大盆子,高的矮的,一个紧挨着一个,而盆子里头不是旁的,就是花,各种花。

红的,白的,黄的,蓝的……

花色多得直晃眼。

但最让我接受不了的,自然是那扑鼻而来,令人窒息的香气。

止不住地喷出一个阿嚏,我默默地,又朝后让了好几步。白江莫名地跟出来,然后恍然,人对花粉过敏呢。

“对不住啊玫姐,这,这——”他一面说,一面垮着脸色,很是复杂地扫了扫屋子里的万紫千红。

我敷衍地挥了挥手。

意思很明确,赶快换个地儿先,再待下去,我怕是要晕死在这儿。

……

“什么情况啊?”好不容易回到新鲜空气的怀抱里,我狠吸了几口,挠着发痒的后颈,便去问人。

结果小白跟我说。

那些花儿哟,全是一个姑娘送给他的。

这——

扬起调子一声哎哟,我凑过去撇了撇人的胳膊,挑着眼色道:“你居然背着程妖,勾搭小姑娘去了哦~”

白江一听程妖的名儿,急得是连忙摇头摆手:“不不,我没有,不是我。”

苍天为证。

他真是什么都没干,就是几日前站在乐悦馆门口,念着某人发了会儿神,然后很突然的,身前路过的一人要摔,他就好心地,顺手扶了一把。

怎料,这一扶还脱不了干系了。

而更让人纠结的是,那姑娘,似乎是天行馆馆主的千金。只因隔日,人就领着自己的爹前来致谢了。

他一面觉得不过扶一把的事儿,哪值得这般感激。

一面,又觉着姑娘的爹很是眼熟,仔细瞧了瞧,才发现,那不是不久前被自己踢了馆的馆主大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