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笑着避开言悔黝黑的瞳孔,我的眼神游移,瞥向马车的一角,心中的小人叫嚣不止,怎么办怎么办!

居然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

酝酿了一会儿,我咳了几声,重新对上言悔的视线,气势却矮他好几头,解释的语气怂得像是夹起了尾巴:“你也知道莺儿和织儿都托我带东西给他,我这不是受人所托,不得不去嘛。”

他冷下的脸色不见丝毫和缓,这让我的心猛地一咯噔。

怎么像是生了大气的样子。

就这点事儿至于吗。

我忐忑地探头凑近他,后者突然出声:“与四魂幡相关的忽略不计,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儿?”

这把我惊得一瑟缩,后脑勺直接撞上了车壁,疼得我一瞬抱头,龇着牙转了视线,还瞥见言大夫的胸口起伏着,像是憋下了什么。

“该。”

他一面吐出这个字,一面伸手将我的爪子从头上撇开,力度适中地揉着我的后脑勺,隐隐可以觉出那处已然肿了起来。

真是不省心。

本以为刚刚提起的那个话题算是躲过去了,结果言大夫不屈不挠地又问了一遍,这次还多了四个字。

老实交代。

要说瞒着言大夫的事儿,掰着手指头,再算上脚趾头,那也是数不过来的。替叶莺竞选花仙啊,千织和白佑义之间的恩怨啊,我又收拾了叶溪啊,我其实早见过赵小六啊,柳夏我也很熟啊,我还打算抓住当年那个贼人啊……

这些瞒着他的事,或是我觉得没必要提及,或是我不想将他无故牵扯,又或是,我不想他生我的气。

摸了摸鼻子,我底气不足地回:“没有了——”

思来想去,还是别说吧。

“洛玫。”言悔蹙着眉唤我的名字。

我勉强抬眼看了看他,却发现他的神情似乎很是受伤,这不禁让我整个人僵在位置上,就连呼吸都有一瞬的停滞。

他没有等我回应,而是接着说:“别骗我。”

别骗我。

很奇怪,这语气听上去是异常的低落,还夹杂着一丝恳求,不像是会从言悔口中发出的声音。而仅仅这么三个字,就让我的心一片慌张,空悬在胸口,无所凭依。

然后我便无意识地改了口:“有,有的。”

言悔闻言,竟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怎么看,怎么让我难受。

“是不是我不这样求着你,你就不会跟我坦诚。”他抓着我的手,有些用力,却又强忍着避免抓疼我。

我不明白,怎么这件事的严重性,突然就上升了一个层次。对于言悔的问话,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不是不跟你坦诚,我只是怕你知道了烦心,还会生我气。”

这么说完,我顿觉委屈地补充了一句:“我真的怕你生我气。”

言悔盯着我埋得极低的头,又听着耳边那几句软软的话,心中堵着的那口气陡然泄了下去。

他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可是他是真的不想,他的姑娘就在自己身边,却还藏着一堆儿的事不告诉他,就像是把自己从她的世界硬生生地推开。

而且她还骗他,虽然是为了他着想而说下的谎言,他却还是无法忍受。

自己这算是无理取闹了吧。

真是难堪。

我并不知道他的心里在片刻间便滚过无数的腹诽,只晓得面前的这个人没有动静,没有声响,我便也不敢动,不敢说。

难耐的氛围下,言悔叹着气,举起了白旗。

他将我捞进怀里,柔下的声音有几分嘶哑:“以后都不要瞒着我,不要骗我,好不好。”

好。

不好。

在这种迷惑般的腔调下,我身体发懵地回抱住他,神思却是再清明不过。隐隐能感觉到他在难过,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可他难过,我也不好受。

两个人的心,像是拴在了一条弦上,手指一勾,同生波动。

所以我分外郑重地对他承诺:“好。”

一切的事,我都告诉你,骗你的话,再也不会说,只要,你别再这样难过了。

可是某人并不满足于这一个好字,他蹭着我的颈窝,有些无赖地对我要求道:“你发誓。”

幼不幼稚。

好吧,其实他是看出来我这一时的热血汹涌,并不能为以后的坦诚相待做出保障,才又多了这么一出。

只能说,这个人真是太精明了。

他就算准了我是个不会违背誓言的人。

而我此刻也确实是被他激得热血上涌,于是这么一个胡闹的要求,我倒是毫不犹疑地应下了。就这么在摇晃的马车中,一字一句地发了誓。

可念完天打雷劈这四个字后,我又觉得怪怪的,顺口对他说:“我怎么发完誓,觉得心慌。”

言悔的脸色好了许多,他勾了勾唇角,回:“就是要让你良心难安才好。”

如此。

看这姑娘以后还敢骗他。

我噘着嘴靠在他怀里,全然未觉自己遭了一番算计,倒还心情甚好地想,言大夫总算是给了个好脸色了。

……

回了王府,我才记起我俩本是讨论王万华的事儿来着,结果没几句就兜兜转转绕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如此跳脱,实在不太好。

坐在府中园子里的石凳上,我又拉回了这个话题,想着言悔旁观殿试,没准儿什么都知道了,便问他:“阿悔,万华当上状元没?”

言悔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已然恢复如常,他摇着头说:“不知道,没出结果我便走了。”

是了,这人呆到一半就走人了。

哪能知道结果如何。

我遗憾了一下,继续追问:“那你觉得他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还行吧。”

还行是怎么个还行法。

“你能不能别这么敷衍。”我抿着唇戳着他的手臂。

然后这人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不大乐意地说:“我并不想听你关心另一个男人。”

额……

他的思虑好像没什么毛病,可是我关心万华,那是因为万华是我小弟啊,而且要是成了状元,万华就会求旨赐婚,再然后,他可就成了言悔的干妹夫了。

所以,关心一下怎么了。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几句,言悔便又说道:“明早就会贴皇榜公示,到时候自己看吧。”

我想了想,也行。

反正怎么问言大夫,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瞥着身边的这只四皇子,我啧着嘴暗自嘀咕,你就说,要这么个皇子有什么用。

除了会点儿医术,和不时的撩拨我。

他还能干嘛。

啧。

隔日,我起了个大早,同言悔说了一声,便出了府门去看皇榜去了。

【作者题外话】:按理说,一般发誓什么的,都是被捂着嘴不让接着说。

结果言大夫……

就这么淡定地看着玫姐一字一句地念完了。

有点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