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这今晚走一遭,除了个徒弟,旁的倒是什么也没捞着。

使着轻功在屋檐上窜来窜去,夜色茫茫中,我的身影,终是隐没在王宫内。蹑手蹑脚地溜回小院,进了卧房,可好,言大夫仍在熟睡中,就连抱着枕头的姿势也没变过。

睡相还真老实。

我俯着身,将那抱枕从言悔手中一点,一点地往外抽,见他没什么动静,索性一气呵成,抓出来放在床头。

小心翼翼地躺上去,才闭上眼却又惦记起自己的那块玉牌来。

这越想越睡不踏实,我辗转着又睁开了眼。怎么着也是落在这里了,干脆就现在找得了,不然明天给忘了怎么办。

然而这找东西也是个技术活。

毕竟身旁还睡着个大活人。

我掀开半边的被子,想借点光找一找,没成想透了股冷风进去,言大夫皱着眉一动,伸手将我搂了个严实。

合着,这是拿我取暖呢?

双手均被禁锢着,哪里还能动弹,我无奈叹气,靠着言悔的那只手挣扎着动了动指尖,竟叫我碰上冰凉的一角。

玉牌!

我不禁喜上眉梢,扯着手臂去够,又伸出中指和食指使劲儿一夹,便要往外拉,可用了力却怎么也拉不动。

于是我便朝玉牌的旁边摸了摸,这一摸,就听言大夫哼哼了一声。

……

好吧,是被言悔的腿给压住了大半。

不过,言大夫你这么睡就不觉得硌得慌吗?

勉强地勾起手,我抿着嘴轻抚着言悔的手臂,待他稍稍松懈,我便扭啊扭,整个人都滑进了被子里。佝着身子,一只手推着他的大腿,一只手便去抽那玉牌。

还真是好费力啊。

黑暗中一阵捣鼓,手上一轻,我抓着玉牌咧嘴直笑,搞定。

突然之间,身上一凉,黑漆漆的四周也多了微弱的光亮,是被子被掀开了。

我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言悔。

完了个蛋。

言大夫蹙着眉正盯着我看,那双眸子朦朦胧胧,隐隐跃着火苗,而我,就这么以缩作一团的窘态依偎在他身侧,偏那手还抬着他的大腿。

尴尬一笑,我龇着牙收回了手,握着玉牌的指尖同时一紧。

“你在干嘛?”被闹醒的言悔,声音几分喑哑,直让人满心的麻麻醉醉。

我直着腰躺回去,眨着眼睛将玉牌拿给他看:“我找这个。”

言悔将被子拉过,替我盖好,这才半眯着眼,掠过玉牌,眉毛仍是皱着:“大半夜的怎么想起找东西了,我看你精神得很,倒像是刚从外面晃了回来。”

……

神算子。

他这本是随口的话,却把我惊得差点露出马脚来,这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万一被言大夫发现我大半夜偷跑,估计又得生我气了。

我想了想,干脆胡诌一番:“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压着东西娇气的很,睡得不安稳还老是动弹,我能这么精神吗。”

什么叫机智。

这就是了。

只见言大夫神色微变,不大相信地对我说:“是我闹得你睡不着?”

“可不是吗,你看看我这俩黑眼圈。”我立马委屈发作,伸手指了指那也不知有没有乌青的双眼。

估摸着晃了一大晚上,疲惫之态是真的上了脸。

言悔探出一只手,带着茧的指腹轻轻地揉了揉我的眼睑,自我反省地说:“是我不好。”

见他脸上真的布上一层愧疚之色,我的良心,好似被狠狠地戳了一刀,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我骗过去了。

我不大好意思地抓着他的手,按压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也变得柔和:“不是你不好。”

是我不好。

什么话不乱说,竟然说睡相老实的言大夫瞎动弹扰了我的休息,明明是我乱捣鼓,把他给闹醒了才对。

念此,我是深深的愧疚了。

他瞧见我的脸色愈发不对,只着内衫坐起了身:“我回去睡。”

……

别这样啊。

如此岂不是让我愈发对他不起了,良心实在亏得慌。

于是,我哪还管自己的脸皮,直接就将人给扑回了床上,扣着他的腰,硬撑着气说:“不准走,犯了错就想跑,哪里有这个理。”

“你看我也将这玉牌捞出来了,你肯定能好好睡的。”我接着好言相劝。

可言大夫还是一副让我走吧的无奈表情。

逼的没法子,我便整个人跟猴子抱树似的将他紧紧攀上,嘴里还直念:“不抱着你,我睡不着嘛~”

竟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小女孩撒娇的意味。

这下,言大夫可就愣住了。

他炯炯地盯着我,再无睡意,我这抱上了也不好撒手,不然刚那话就显得不实诚。一时之间,氛围相当诡异。

我适时地打出几个哈欠,装出浓浓的困意来。

言大夫这才换了眼色,想要伸手轻拍我的头,却发现自己被我抱的死紧,腾不出手来,心中不禁一阵喟叹,只是说:“睡吧。”

至此,这个坎儿才算是迈了过去。

然而我却给自己埋了一个坑。

次日一早,吴公公便来了小院,奉国主的旨意唤言悔过去。我装着睡,言悔见叫不醒我,便自个儿走了。

等他出了院落没多久,我却蹭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换好衣衫,便又蹿出宫去了,衣兜里,则揣着玉牌,满心愉悦。

嘿嘿,送佛送到西,江大力,我不送你上西天,却一定送你滚出四魂幡。

要说昨日是头回儿登门,不熟悉是自然。

这再去,那可就是熟门熟路,怎么也走不丢的。

经过闹市,越过来往的人群,这白日里的赌坊却是更显热闹了,我随着大流从正门进去,却见他们一个个走的都是硌脚的那条石子路。

人多,我也不好翻墙,又不想同他们去挤,便毫不犹疑地从那条平路走了进去。

才越过那道墙,便有老汉对我说:“姑娘啊,你这不行啊,来时艰辛路,去时才能一路平啊。”

且不说这都是些什么封建迷信,姑奶奶我又不是来赌钱的,讲究这些做什么,可人家好言好语地对我教导,我也不好说什么不对。

应付地笑了几声,便撇下老汉走了。

远远地看见那面旗幡,我不禁加快了步子。想来,杜师傅已经修好了门,我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记着今海同我说的法子,在门上的某处不露痕迹地按了一下,这道机关门便轻轻地开了。

待我进了屋,这门竟又自动合上了,我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分外新奇。

而在柜台里坐着的虽也是个小小少年,却不是今海那小子。

【作者题外话】:嗯——

言大夫哼哼那一声。

不自觉地想歪了。

讲道理,真的只是碰到大腿而已。

来来,领去污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