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魏祀身世那场闹剧好像没有人再提了,除了太子满心的愤懑。可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就是心中再气看着满朝文武的脸色心里也该有点数儿了,只是一瞧着魏祀垂着头,假作委屈兄友弟恭的那张脸,只觉得胸口一团火喷而不发。
涨的让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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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衡阳的事情,管平又是镇日的不着家。盛明珠这几日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每日只坐在府中和沈蓉说些闲话,谈论起哪家闺阁小姐的风流韵事,或是说些最近时兴的缎子。
“我听灵珠说过几日有赏花会,表嫂去么?”
沈蓉今儿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衣裳,头上带着和衣料同色的发饰,整个人看起来恬静不少,盛明珠放下手里的茶水,又抱起了一旁闲的无聊的绒球。小家伙前些日子伤了,又被拘在屋内出不去,整个人毛色似乎都淡了许多。
“你们年轻人凑的热闹,我去做什么?”盛明珠有些心疼的摸着绒球。一旁沈蓉听着,一壶茶水差点没有喷出来,只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道:“小表嫂是在故意寒碜我吗?”她故意家中小那么音,“我年纪可痴长你好几岁呢,年轻人凑的热闹,到说的我好像十分老了一样。”
说着沈蓉便佯作生气道“好似也是,我这般年纪还未成婚的姑娘,在大魏人眼中,已经是老姑娘了?”
盛明珠还是了解沈蓉性子的,一个姑娘宁缺毋滥,又能顶住长辈和外界言论到这个年纪不嫁,远途跋涉来到大魏,也能瞧出是什么性子的人,远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生气,但也还是依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是我口急,道不知道今年的赏花会有什么看头?”盛明珠实在对这种宴会觉得无聊,无非是些未出阁的女子争奇斗艳罢了。那些个花儿哪没有,她倒是也爱美,只是自己都嫁了人了,再出去跟那些个年轻的小姑娘比新鲜。
不说旁的,万一跟他似乎召回来林清焰这样一个祸害,那这定国侯府可就真乱套了。沈蓉这边对那赏花会倒是十分的有兴趣,正想细细的同盛明珠说道呢,外头金枝却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脸上表情不对劲儿,二人都能看出来。
沈蓉便微微伸出头,同金枝道,“怎么了,这幅表情?”
金枝看着坐上的两个主子,声音拔高了些,好让外头能听到:“林姨娘在外头求见呢,夫人见是不见?”这些日子那房的的主子可没少作妖,金枝伺候了盛明珠也这么长时间,不满早堆叠在心里了。
“既然来了,便让她进来吧。”
盛明珠原本脸上的笑容散去,对金枝淡声吩咐。金枝点了点头,便从门外退了出去,林清焰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许久之后金枝才出来,让她进去。
盛明珠在屋间喝茶,绒球还在腿上坐着,便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将绒球抱进了室内。沈蓉在一旁,她不似大魏这边的贵女,嗓门不小,本身又不喜林清焰,自然也不会顾及她,“怎么让她过来,咱们两在一起说说话多好,让个妾进来碍眼。”
“碍着你什么眼了,都碍不着我的眼。”盛明珠晓得她故意的,又知沈蓉是为自己做脸,虽觉得对林清焰没什么想法,可总不好下了沈蓉的好意,便也顺嘴说了一句。
林清焰在外头听着,碧荷脚步顿了顿,生怕里头又传出些什么。好在只一会儿就安静了,她才放下心,又跟着自家姨娘进去,里头两人本来和热热闹闹的,自打林清焰半只脚才进去,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沈蓉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原本同盛明珠说话,如今林清焰进来,一句话也不吭,只冷这个脸,气氛瞬间低落了许多。林清焰仿佛察觉不到尴尬的气氛,脸上仍是带着笑容,进来之后冲盛明珠行了礼,“昨个儿身子不好,便没有向夫人过来问安,夫人不会介意吧?”
盛明珠知道她抱的什么心思,也回她一个笑,“自是不会。身子要紧,如今侯爷还没个后,我年岁小,想来生养不易,如今姨娘可说是正当年华,我还盼着你给咱们侯府添丁呢?”盛明珠这几句话可说是句句扎心,女人之间年岁问题本身来说就是一个禁忌。
何况谁不知道但凡是秦楼楚馆这种地方,不管是卖身或不卖身的,女子大都会服用水银这种东西避免意外。这种东西长期服用多了,哪儿那么容易受孕,这便是往林清焰心口上戳刀子。何况林清焰表面得宠,实际上管平进没进过她的屋子,两个人心底都心知肚明。
偏偏林清焰知道怎么回事儿,却不能言语出来。
盛明珠垂头,继续戳饮茶水。她既打了一马过去,倘若她不接招,岂不是太不给这姨娘面子。林清焰脸上的表情只定了一会儿,很快便又笑颜如花,“妾不过刚嫁进来,哪得那份殊荣?”
“该的,侯爷宠你,我心里有数。”盛明珠笑道。
林清焰这回是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在盛明珠放下茶杯,很快又开口了,似是刚发现她进来一样“金枝,怎么还未给姨娘看座位,快,斟茶。”随口吩咐了一句,金枝便从旁边拿来一个绣凳,只是比之沈蓉坐的要矮了些。
林清焰道,“我随意坐下就可以,无需金枝姑娘伺候。”
金枝笑了笑,她是盛明珠身边的贴身丫鬟,又长脸,身份地位在府中下人来看不比一个姨娘第,“这可不行,规矩如此。姨娘是妾,妾算半个主子,椅子的高度怎么能超过主子呢,表小姐还在这里,金枝可不敢造次,姨娘,快请吧。”
林清焰原本还没察觉到这里的坑,待金枝说完后,只觉得那绣凳上都带着刺,坐上去便是生死不如。只抬头看着盛明珠,她似乎责备的看了眼金枝,“都是自己人,没得这么多规矩——”
金枝却好似一个说不通道理的固执仆人一样,“规矩便是规矩,夫人从前也说过,无规矩,不成方圆。”
盛明珠这才一脸可惜的看着林清焰,“毕竟侯府也不是什么小地方,林姨娘既嫁进来了也还是要遵守以下府中规矩的。”
“自是应当。”
林清焰心里被这主仆二人一红脸一白脸唱的气的不清,但盛明珠这话摆在这儿,便抬头笑着坐下。这椅子高矮平时看不出什么,只是一坐下去便能感觉出来了,她比旁人都矮了不止一头。林清焰坐着,心中的尴尬与耻辱都换成了对盛明珠的恨。
她静静坐着,又开始与盛明珠攀谈,“夫人喝的是什么茶?”
今儿林清焰穿了一件儿烟色衣裳,偏矮的凳子本身坐着就不显仪态,可她身上却瞧不出什么,笑容依旧。盛明珠放下手中的茶,“我平素不喜饮茶,杯中只是金枝晒干的枣泡的枣茶,林姨娘要来么?”
“那到是不用了。”
林清焰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头微微垂了片刻,很快又抬起来,同盛明珠说着,“从前喝的多了,总以为厌烦,如今闻到这个味儿到是怪想念的”,盛明珠便笑了笑,很快金枝便从室内盛茶上来。
刚泡上来的枣茶,一股子枣香味儿便充满了整个内室。
林清焰捧着茶水,目色里藏着些什么东西,“幼时家里穷,没什么好吃的东西,我娘便总会拿这些个玩意来哄我和弟妹们。”打从她进了巷子楼,凭着姣好的容貌风生水起时,便对这东西敬而远之的。
如今时过境迁,竟也不似当年那般厌恶。
“林姨娘倒是很少谈起以往的事情。”盛明珠道。
林清焰笑了笑,“夫人出身富贵,是国公之家,鼎盛门第。这些事情便同夫人说了夫人恐怕也听不明白——”说罢便捧着枣茶喝了一口,不似从前的味道。到底是定国侯,一杯普通的枣茶谁知道里头都添了些什么山珍海味的料儿。
“贫家女孩儿,出身穷苦。好在姨娘到如今,也不必在担忧以往所受过的苦。”
“不怕夫人笑,便是因为幼时出身不好,吃了些苦,如今才总想过好日子”,林清焰笑了笑,“好在侯爷不忘当年之恩,愿纳我这等子身份的人府。我心里惜福,日后定然结草衔环报答侯爷和夫人。”
盛明珠只笑了笑,若前面有一句话还当的真,后面就是假的了。
半真半假的,果真是欢场出身的女子。若她真对管平有情,又怎么会来到管府——便是天大的情义都比不是眼前这女子心里汲汲营营想要往上爬的心。
“林姨娘还有旁的事儿吗,如今朝上事儿正多着,表哥寻不出时间回府,侯府大小事情都需表嫂操心,可没时间在这儿跟你闲话家常。”沈蓉道。
赶客已经十分明显,林清焰早前是出身不好,可自打进了巷子楼哪不是被众人捧着的。心里头怄火成一团,只当沈蓉所作所为都是盛明珠授意,又抬眼看着盛明珠,瞧她头上那明晃晃的珠翠,便觉分外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