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如今是绝对不能回的了, 蒋昊和舒鸾跨过了篱笆躲进一个废弃的店铺里。
不大不小的店铺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在橱柜后头的一个小空间铺了地毯就地休息。
“你睡吧,我看着。”蒋昊摸了摸舒鸾的额头。
见暂时安定了下来,蒋昊这才脱下外套, 轻轻撩起衬衫。也因此舒鸾才发现, 原来蒋昊腰侧被划了一刀, 鲜血还在缓缓流淌而出。
“啧……我还真是和自己的腰对上了。”蒋昊哭笑不得, 之前在小巷和舒鸾重逢的时候, 自己受伤的也是腰。
“蒋昊……!”
舒鸾瞪大了眼。
蒋昊受伤了怎么不说?!
“没事, 伤口不深,明天去医院看看就好了。”蒋昊从衣袖撕下一片布包扎。
“我帮你。”舒鸾先是从背包里取出矿泉水给蒋昊消毒,再极为细致地用布头把伤口包好。
一定很疼……
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真是傻子。
蒋昊没错过舒鸾眼底的心疼, 笑了笑, 抬手温柔地摩挲着舒鸾因为弯腰替自己包扎而露出的后颈。
“鸾鸾。”
“嗯。”
“我也许是失血过多了, 所以觉得有点冷。”
舒鸾愣愣地看着蒋昊。
“唉,可难受了。”蒋昊摇了摇头,张开手臂装作委屈巴巴道:“好冷啊。”
也许是因为伤口太触目惊心, 舒鸾心疼得脑子都无法正常思考了,当真傻傻地投怀送抱,伸手环着蒋昊的脖子拥住他。
“哎呀……真乖。”软玉温香抱满怀的蒋昊心满意足。
“蒋昊……对不起。”
舒鸾靠在蒋昊胸前,声音闷闷的。
蒋昊先是因为舒鸾难得放软的姿态而讶异, 随后却是哭笑不得道:“我受伤又不是你的错。你被吓傻了?”
“不是。”舒鸾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脾气, 是不是很不好。”
蒋昊这下明白了, 随后笑道:“是啊。”
舒鸾紧紧地拉住了蒋昊的衣服,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但是……这就是你,而你知道我多喜欢你。”蒋昊说着加紧了怀抱。
舒鸾一愣,抬头看着蒋昊。
“所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脾气好还是不好。”
听了蒋昊的话,舒鸾只觉得双颊滚烫,随即埋头不看他。
心跳逐渐失控,异样的情绪嚣张蔓延,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出来一般。舒鸾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
蒋昊总是能让他失控。
这代表什么呢?
代表什么呢……
舒鸾“嗖”的起身,挤出了蒋昊的怀抱恶狠狠道:“冷就给我受着。”
猝不及防的,原本还在美滋滋享受的蒋昊一脸懵地看着舒鸾。
“睡觉。”
“……”
隔日天破晓后城市逐渐热闹了起来,剧组也开始布景。
即便那些黑衣人正追杀着蒋昊,但也不能暴露在其余人眼中,因此只要一直待在剧组中也算是安全的。
这一日的拍摄内容说的都是少年艾西和贵族汉斯的再遇,机缘巧合之下,两人随着剧情慢慢熟稔、亲密……
而与此同时,城里出现了开膛手杰克。
开膛手杰克是闻名的连环杀人犯,然而艾西只听说他在其他城市活动,没想到如今也来到了他们所在的小镇。
这个残忍的杀人犯手法变态,不仅仅是杀人这么简单,他还会开膛破肚,受害者的尸体一个个惨不忍睹。
码头上的工头和老板被杀了,于是艾西失去了工作。正迷惘间,汉斯·蒙泰向艾西表白,提供他成为自己助手的机会,艾西笑着亲吻了汉斯的额头。
此刻,蒙泰庄园一个宽敞又奢侈的房间里,艾西站在镜子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天啊!真是太漂亮了!”
仆人无一惊叹。
艾西的脸被洗得干干净净,虽然算不算白皙,但五官精致漂亮。长长的黑假发柔顺地贴在腮边、肩膀上。
艾西往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女人的洋裙。喉结被丝带层层掩盖,胸前小巧的蝴蝶结分叉而下,腰带下则是一层一层折叠的蕾丝与布料,像一朵盛开的白玫瑰。
他穿着……这样的衣服。
艾西咬了咬下唇,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又有些害怕。
他怎么会答应汉斯……
“蒙泰夫人。”老管家推开了房门笑道:“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艾西深吸一口气,缓缓离开了房间,脚下高高的鞋跟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即将是蒙泰夫人了。
汉斯要他装扮成女孩,然后在待会儿的宴席中正式向家族与其余人宣布他是他的未婚妻。
艾西还没有适应高跟鞋,步伐有些不稳,但却很坚定。
“ok,过!”
导演赵成貌笑道:“鸾鸾穿女装还真是特别好看!特别特别好看!”
舒鸾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往更衣室而去。他们借用了这座小镇一个空置的庄园取景,庄园主人同意将整间借出。
剧组选了一间看着最气派与合适的房间拍摄,而将隔壁的小房间作为更衣室,对面的一个小客厅则是化妆间。
这剧本……简直了!
舒鸾扯了扯自己身上繁琐的衣饰,虽然一向敬业,但这个还真的是超乎他的想象。
“鸾鸾,我们聊一下?”赵成貌和唐汐坐在房内旮旯,一遍翻剧本一边朝舒鸾招手。
蒋昊也好奇地站到舒鸾身边听。
赵成貌道:“我和汐汐看出来了,你抵触这个装扮,这也挺正常。不过接下来艾西会慢慢接受,甚至性别障碍、沉沦,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所以你也得调整自己的情绪。”
唐汐补充道:“你也看了接下来的剧本,随着剧情进展艾西会逐渐在这个圈子中扭曲,甚至享受女人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便利。”
舒鸾颔首。
“我明白。”
赵成貌接着继续说了几句。
舒鸾轻轻踮起了左脚,离开地面转了转,之后再换去右脚,轮流转动。
真是佩服一整天穿着高跟鞋的女孩,甚至好多女孩都穿着高跟鞋工作,他们究竟是怎么忍受脚板的酸痛。
蒋昊先是将右脚往外踩,拉开自己的步伐增加面积,之后伸手挽住了舒鸾的手臂,让他能借力靠着自己。
唐汐随即露出姨母笑。
舒鸾:“……”
好不容易商量完了,舒鸾拉着蒋昊一起回更衣室。
坐在更衣室的软椅上,舒鸾脱掉了鞋子和假发晃着腿,慢慢解开蝴蝶结和腰带。
待会儿还有拍摄,因此舒鸾没打算换衣,只是想脱下这些相对而言比较束人的小物。
蒋昊蹲在舒鸾身前,握住了舒鸾光溜溜的脚丫心疼道:“都红了。”
舒鸾道:“谢依依究竟是怎么忍受穿女装的。”
“他?哈,你怎么不问女生是怎么忍受穿裙子和这些的呢。这对于女孩子而言根本习以为常了,所以对于谢衣而言就是习以为常。”
舒鸾哭笑不得。
蒋昊耸肩道:“他从高中就这样穿了。不过你可以亲自问他什么感想啊?或者你也可以和他学习学习,怎么适应。”
舒鸾一愣。
蒋昊眨了眨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从那天离开诊所后就一直和谢衣有联络,不仅微信聊天,还经常通话吧?”
“是他先找我的。而且……”
“你又追踪我的手机!”舒鸾轻轻踹了蒋昊的胸口道:“特种兵的技能是给你这样滥用的吗?”
蒋昊轻笑。
不过这样挺好。
舒鸾并不排拒谢衣和他聊天,那么谢衣就可以慢慢开导他。
计划很顺利。
严洵也在来的路上了,傍晚就能带人来解决他被那些黑衣人追杀的困扰。
一切都很顺利。
而拍摄一个小时后再开始,舒鸾和蒋昊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蒋昊给舒鸾按摩脚,舒鸾则是和谢衣微信。
{适应女装?}
对面的谢衣看到舒鸾的问题,显然很惊讶。
{拍摄电影需要。}
{这样……任何事情都是练习出来的,你如果真的想让内心和身体都适应这种感觉,那就穿女装和蒋昊出门逛街一晚。按照我的经验,保证你之后什么异样都没有了。}
{出门逛街?大庭广众吗?}
舒鸾心道,要给其他人看自己这个装扮……?
{你忌惮什么呢?你演戏的时候都穿女装了,这样以后电影上映,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看这部电影,看你在电影里的女装。何须在意让街道上的人看呢?}
舒鸾无语。
说得好有道理……
无可反驳。
如果他在意被人看,那拍摄时少不了会束头束尾。而他希望自己在拍摄时有最好的状态和态度,呈现最好的,并完美地融入剧本。
“蒋昊。”
“嗯?”
“今晚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