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祁岐公主到了,场上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她到场时依然是着一身红裙,看起来精致艳丽。只不过如今见了卫卿,虽然心里厌恶她痛恨她,祁岐公主却无法再刁难她。

她们一个是大都督夫人,一个是首辅夫人,分坐在命妇之首。

等皇后携着一应宫妃们到了,大家才起身相迎。

身在户外,大家也不用太拘谨,皇帝那边携群臣们已经进场狩猎去了,这些命妇和官家小姐们便三五成群的一起聊天喝茶,还有结伴在附近赏游的。

一时间,祁岐公主便成了受冷落的那一个。

谁都知道她得罪过大都督夫妇,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谁还敢与她结伴呢。

静懿今日穿着一身较为简单利落的裙装,宽大的衣摆用束袖收起来了,裙子也没有那么繁复,看起来颇有两分神采奕奕。

静懿过来找卫卿叙话,看了看她,道:“你这两天好似没精打采的样子。”

卫卿:“我有吗?”

她只是还没从上次的体力透支中缓过神来而已,故这两天有点犯懒。

静懿在某些事上是非常敏感的,蓦地问道:“是不是跟大都督生活上不太和谐?”

卫卿:“……”

静懿一脸钻研学术地与她说道:“上次我出嫁的皇姐回宫里来,说起这回事,好像挺难受的也就开始一两回,后面便越来越好受,是这样吗?”

卫卿抽了抽嘴角,道:“还好。”

静懿拍拍卫卿的肩膀,安慰道:“也难怪你没精神,眼看要到年底了,大都督估计是太忙了,才没能顾得上你。你应该做点其他的事来打发时间,才好转移注意力。”

卫卿无语。她……看起来很像是欲求不满的样子么?

皇帝特许,女眷当中会骑马的也可以骑马去林子里转转,权当是给静懿开的这一特例。

静懿又道:“走,你陪我骑马转转,说不定还能碰到大都督呢。”

卫卿心想,晚上睡一张床上,早上出门还一起,有什么可碰的!这两天她一看见殷璄,就腿肚子打颤好么!

但她也不能太不给静懿面子,况且和她一起进林子,反倒让她安心一些。

静懿把她那匹骑熟了的小白马牵上场,卫卿则随意挑了一匹褐色的马,看起来也相当温顺。

见有公主和卫卿带头,那些官家小姐们也跃跃欲试。

尽管不会骑马,但仍想让人牵着马绳,骑着去林子里溜达一圈。

静懿刚学会骑马,还没来得及学箭术,宫人仍是往每副马鞍上配备了弓箭,静懿叫上卫卿一起,当然是想尝试,让卫卿来教她。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卫卿射箭,但她就是感觉卫卿会这个。

进了猎场树林以后,人影就稀少了。只偶尔听见一簇簇马蹄声似近似远地响起。

静懿四下观望,偶尔见得有小东西飞快地从草木中蹿过。

两人骑马追逐了一阵,也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后来见前方有猎物,静懿和卫卿悄然摸索前进。

静懿道:“卫卿,你教我怎么射箭。”

卫卿手里挽着弓,随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将弓弦拉开,瞄准。

静懿习了她的动作,只是拉得相当费力,根本没有卫卿那般力气。

卫卿道:“你的视线顺着箭尖看出去,看准了猎物。”

只可惜,还没等瞄准呢,静懿臂力就支撑不住了,咻地射了出去。

毫无悬念地她射歪了,反倒惊扰了前方的猎物,于是那些小猎物四处窜逃。

卫卿也不想出这风头,那一箭便没有射出去,而是利落地收了起来,随静懿一起往前追。

跑到前方有一条岔路,猎物分别往两边逃。

静懿还不知道该往哪头追时,突然不知从什么方向,破空射来一支箭,仿佛林间的树叶都跟着飒飒颤抖。

卫卿神色一凛,想拦已经来不及,只见那箭竟直直扎在静懿的小白马上,那小白马吃痛,嘶叫一声,疯了似的撒蹄往前狂奔!

“静懿!”卫卿沉声唤她,当即策马便要去追,道,“莫慌,身体伏下!”

静懿还算镇定,虽然事发突然,但也没被吓得尖声乱叫,听到卫卿的话,当即将身体伏低,以免林间的树枝击打到身上。

然而,卫卿刚一策马,下一刻感觉到不对劲,倏地又猛把马缰拽了回来。

马匹扬踢,很有些暴躁,在原地转着圈。

方才那支箭绝对不是乱射来的,恰好射中了静懿的马,而且在这之前根本没有听见马蹄声,那么便很有可能是有备而来,这一举意在把静懿引开。

这林子里突然安静异常,杀气犹在,说明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这个时候卫卿若是去追静懿,反倒容易误伤她。

卫卿眯着眼,一面凝神四顾,一面手上悄然摸箭。

一簇树叶极细微的晃动,一抹银光闪过。

顷刻卫卿拉满弓弦,一支利箭猛地射去!

而与此同时,对方亦有一支箭朝她射来!银光便是从那银冷的箭头折射出来的。

对方来不及闪躲,听得一声闷哼。可同样,卫卿射箭而出,误了闪躲先机,也很大利率躲闪不过。

那破空而来的利箭,几乎是眨眼一瞬间便至身前。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侧边,冷不防又射来一箭,将那支朝卫卿射去的箭猛地截获,并且精准地击断成两截,顷刻化解了所有攻势。

卫卿当即驱马朝冲她射箭来的方向奔去,拨开茂密的草叶,只见叶尖儿上残留着点点血迹,但是射箭的人却不见了。

卫卿便又调头回来,看向方才射出的第二支拦截那箭的地方。

从那边,只见男子骑坐在马背上,微微驱快马蹄,小跑了过来。

卫卿看清他的模样,不由一愣,随即沉了眼神。

是苏遇。

他着霜色衣袍,手里还挽着弓,仿佛方才一箭射出去过后,在那弓弦上尚残留余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