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刚放下的心就悬空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我不确定。”夏侯羿的表情忽然变得飘忽不定起来,“按理说,皇奶奶刚刚从燎城回到皇宫还没来得及休整,就这么急地召我过去见她,定是有异常重要的事要说,可是我去了之后,她跟我扯青洛国的事,最后还跟我说想请父皇恢复我的亲王封号,回归宗室。”
“理由呢?”
夏侯羿也是一脸费解:“我也问了她这个问题,可是,她只说年纪大了,不想看见我被宗室排除在外,就想趁八十大寿之际恢复我的亲王身份,让我归祖。”
“太后特意叫你过去就是为了说这事吗?”海葵低头思索道,“这也不应该呀,如果是这样,怎么会召你召得那么急呢?而且,你被废王位你已经那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起来了给你恢复了呢?会不会是太后原来有别的话要跟你呢?”
夏侯羿把海葵拉到案几后面坐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方才我在想,到底是什么事让太后欲言又止呢?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既涉及到我,也肯定涉及到更重要的人。”
海葵忽想起他说过的往事,问道:“莫不是跟当年六皇子的死有关?”
“而且有新的进展。”
“新的进展?难不成是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夏侯羿眼神闪过不确定的忧郁:“既然是太后都维护的人,那么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自家的人。”
“自家的人?”难道是自家的兄弟?海葵坐直身子,面对他蹙眉问道,“你怀疑是谁?”
夏侯羿没有直面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说:“很明显,他们不想我知道。如果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真相的话,他们会制造一个假象让你知道。”稍顿,见海葵充满了担忧的眼神望向自己,才将她拉入怀中,“可惜现在我们还走不了,要不然我们可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去隐居。”
海葵的头倚在他的肩膀上,侧着头问:“你难道不想找出当年陷害你娘的凶手?如果你想调查之前那件事,我也可以帮你,让你娘能沉冤得雪。”
“曾经很想。”夏侯羿喃喃低语道,“但是,我娘不希望我带着仇恨活着,所以她一直说不要再去追究以前的事,这样会活得轻松一些。我以前孑然一身,也不怕再失去什么,可那是在还没有你的前提下,现在我遇到了你,我不能冒着失去你的危险去报仇。况且,皇后心狠手辣,谁挡她的道,她就不会给谁活路,所以此事你千万莫要插手。”
“羿哥哥……”海葵望着他笃定的眼神,缄默片刻,点了点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人儿并肩相依望着窗外,窗外的花苑里落着雪,枝干间,朵朵白梅绽开枝头,如片片白雪;一片纯白的天地中,独有两株如血一般的红梅,近看好像是繁星点点,远远望去,满树的红梅仿佛两簇燃烧的火。寒风过后,一缕缕的清香透过窗进入里屋扑鼻而来,透人心扉。
是夏侯羿先打破沉默,他俊朗的脸看了一眼埋头在他肩膀上的海葵,眼中带着少有的关切,像是看着一朵守护着的梅花,周围的冷都被温暖了。
“小时候我母亲带我去过一个小岛,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低低的嗓音充满了回忆,他的手搭上她肩膀环住她,顿了顿,说:“有一次,我潜入海底看到了一种奇怪的花,当我第一眼见到它时,我简直不敢相信在海底除了珊瑚海草以外还会有俊俏的花朵昂然挺立。我情不自禁地游近它,一伸手就被它蛰了一下,然后它居然逃走了。”
“逃走?”海葵惊奇地问道,“它会走?”
“不,它不会走。”夏侯羿的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是寄居蟹在走,因为它依附在寄居蟹的螺壳上,我惊动了寄居蟹,使得原本不移动的海葵随着寄居蟹四处走动。后来,我上岸之后,有人告诉我,刚才蛰我的那种像花东西,叫海葵。”
海葵听了心底一阵小鹿乱撞,有些了然,又有些懵懂,他想说什么呢?
不等她细想,夏侯羿又说:“母亲告诉我,海葵和寄居蟹相互依附,这样海葵可借寄居蟹在海中四处游荡,对寄居蟹来说,海葵可用来伪装,可杀死寄居蟹的天敌,因此保全了寄居蟹的安全。”
海葵静静听着他回忆往事,这是夏侯羿第一次跟她说小时候的事,让她觉得他们有某些地方似乎靠得很近很近。见天色有些暗下来,夏侯羿把烛火点燃,并拿来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那种感觉。”那时他在楼上,她一身绿衣,迎着柳枝飘絮,清秀可人,美不甚收。“真希望我是寄居蟹。”
海葵记得第一次见面的唐突,现在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感觉到好像他们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一样,也许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所以啊,我希望经常和葵儿下棋。”
“你是想提醒我的棋艺并不如你?”海葵有些懊恼地开玩笑说,“你就嘚瑟吧。”
夏侯羿不忍心看到她如此懊恼,便忍俊不禁道:“那葵儿是想要我让着你?”
“谁要你让了?”海葵不服气道,“你只是赢了一盘棋而已,下一局你可不一定赢。”一挣扎双目又撞上他那深邃的眸光,不由又撇开了脸。
夏侯羿盯着她绯红的侧脸,问:“葵儿过了春天满十七了吧?”
“嗯。”
“我比你差不多年长七岁,自然是比你经历得多了,不如葵儿跟我学医可好?”
“你愿意教我?”
“教自己的妻子有何不可?”
“谁说要嫁给你……”
“愿赌服输。”
“所以,这是条件吗?”
夏侯羿有些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说:“葵儿,我的心意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