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承命道：“是，我这就去办。”

“等会。”

暗夜掀开竹帘的手止住了，那些寒风刮进来一些，他少有地犹豫了一下，把帘子放下，挡住了冷，等她接着往下说。

师宛如的声音在他身后缓缓响起：“暗夜，我已经快不是太子妃了，这玄月宫的宫主我也不是名正言顺当上的，你助于我，可能会看不到希望，我需要你，却也什么都不能给你。倘若你现在转身去效忠皇后或者瑾王，我也不会怪你。”

暗夜没接话，掀开帘子走出了凉亭的时候，脚步却停顿了一下，只道：“不要放弃，你还有我。”

“不要放弃”，这是当年暗夜走投无路的时候，师宛如对他说过的话，现在倒是反过来了，可惜她最希望此刻说出这句话的人，却不是他。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如果这个人是曾经的子宸哥哥，那该多好。

第二天海葵起来一打开门，鹅毛般的大雪纷扬而至，雪下得真大，屋顶、地面都积着厚厚的洁白无瑕的雪。一夜之间，庭院里的梅花全开了，白的、红的、粉的，傲然挺立在凛冽的寒风中，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细细的清香，直进入人们的心肺。

“大清早的，怎么又站在风雪之中，不冷吗？”海葵看着太入神了，没注意到夏侯羿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的。

待她闻声转过身来，忽想到昨晚自己居然抱着他睡着了，对着他难免又有些羞涩，夏侯羿见她脸红的样子甚是可爱，禁不住握着她的手，说道：“走，跟我一起用膳去。”

“去哪用膳呀？”海葵被拉着只能跟着他的脚步走，有些不习惯地问道。

夏侯羿的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自然是到我那，我已经让人把早膳送到我房中。”

她被他不由分说地拉到房中，两人在案几面对面用早膳，期间他们一直沉默地各吃各的，直到用完膳，海葵把那些碗碟收拾放进食盒里，正要起身，不料手却被夏侯羿用力按住：“又急着去哪？”

海葵留意到，他的胡渣已经刮干净，俊逸的面容露出来，目光如炬，似乎要把她看出个洞来。她不敢与他对视，只能尽量避开他的目光：“等会我想去一趟济世堂。”

夏侯羿用不容商量的口吻否决道：“不行，你还不能受寒，今日先休息一日。”

海葵手又抽不出来，这才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这是玥王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么久，难免会让旁人说闲话的。”

“是吗？”夏侯羿眉头一挑，说道，“我还巴不得呢，最好都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别再来打你的主意。”

“又乱说，什么你的女人？”海葵毕竟是个姑娘家，此时已被说得满脸绯红，便小声嘀咕道，“我们俩还没成亲呢。”

夏侯羿扣住她的手，倒是很认真地回她道：“那葵儿和我成亲不就行了？”

海葵蓦地一惊，错愕地看着他，那如清澈见底的眼神仿佛能把他吞噬。自从遇见她那天开始，他的心就像跌进这深深的湖底，推不开躲不掉，心一直想往她身上靠。夏侯羿伸出手轻轻地拨开她掉落在前额的发丝，像拨开了海葵心里的一层层云雾，之前她不相信自己会动情如此，但是认识他后，她的这颗心仿佛从此只为他跳动。

“可能吗？你又说笑了。”海葵的眼眸已经湿润，他们可以自己决定跟谁成亲吗？趁他松开了手，她站起身来，试图逃离这房间。

“不能走。”夏侯羿以比她更快的速度，从她背后又把她整个人环抱住了，他才不会再给她逃走的机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什么，回答要不要嫁给他？海葵就差没跳脚了，便面红耳热问道：“你要我怎么回答你啊？我们能自己做主成亲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

夏侯羿看到她无措的模样，手臂再一揽紧，前胸更加贴近她的后背，她的肩膀被牢牢地圈住在他的怀里，他在她通红的耳根轻声道：“五弟一直都说你的棋艺精湛，不如我们对弈一局，至于你要不要嫁给我，谁赢了听谁的，这样公平了吧。”

海葵发现案几旁边有幅棋盘，上面还摆放着黑白棋子，看来他已有所准备，眼下他表面上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可实则是势在必得的决心，再说，不答应他压根就挣脱不出他的桎梏好吧。

“当真？你可不一定会赢我。”海葵还记得上两次与他对弈，两人都未能使出真实的水平，想不到他还耿耿于怀。

夏侯羿嘴角的弧度在放大：“那就一局定胜负，如何？”

他倒是成竹在胸，海葵也不想示弱，从小到大跟别人下棋几乎她就没怎么输过，当然，除了师父，她点头应战道：“有何不可。”

海葵先前对弈时喜欢速战速决，步步逼近，觅机而夺得先机。原以为夏侯羿跟上次一样和她对着厮杀，不想这次他却变了个风格，以静制动，以守为攻，似乎在等待机会，看似无懈可击的进攻愣是被他找出破绽，后发制人，一举拿下。

他准备得很充分，稳操胜券、万无一失。海葵输得无话可说。她想起师父经常跟她说过的一句话“防守即是最好的进攻”，夏侯羿这一局真的是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

“我技不如你。”亏得她还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还有胜算，倒没曾想自己才是输得彻底的那一个。“我认输。”

“我们之间输赢真的重要吗？”夏侯羿仿佛洞穿了她的心思，输了棋却赢了真心，无论他还是她都还是赢了。“君子一言，可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海葵沉思片刻，慢悠悠地踱步来到半掩的窗前，淡然的双眸朝向落雪的花苑，风雪早已停了下来，院中的红梅傲然盛开。

“以我们两个家族的恩怨，我们成亲会有什么后果，你是知道的，”她倒无所谓，可是还要把大好前程的他拖到这泥潭里，“羿哥哥，你又何必执意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