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好像渐渐起效了,叶莺感到额头不怎么热了,精神也清爽了许多,便问道:“海葵,你觉得,这后撤是假情报还是真情报呢?”
海葵思量着,直言道:“几分真几分假,他跟你说的那些后撤的理由倒是真的,不过也肯定也夸大其词了,粮草虽不够,精打细算地打上一战也是没问题的,这些他事先必然都已经筹划好了,只不过比之前计划的要提前了而已。”
听到这里,叶莺的脑子突然一灵光,说道:“你刚才说,后撤是他计划中的,计划提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若真是这样,是不是说明上官子宸他们真的有打算过来偷袭?”
海葵赞同道:“这也是一种可能,钟离昊也许提前得到了对方他们要来夜袭的情报,才临时作出后撤的决定。”
“若真是如此。”叶莺茅塞顿开道,“那是不是说明,此时在上官子宸那边的阵营里有一个内鬼,把夜袭的计划通知到了钟离昊?”
“没错,这内鬼会是谁呢?”海葵也不解道。
叶莺把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串起来之后,说道:“你说,这个内鬼会不会就是雪瑶的师兄?我偷听朵婕和雪瑶说话,朵婕有怀疑过雪瑶的师兄就是杀害沙老夫人和放火黄沙堡的人,意图嫁祸给上官子宸,说不定雪瑶的师兄和那个内鬼就是同一人。”
经叶莺这么一说,海葵倒是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各方面都符合条件,便说道:“这个人会不会是东宫的护卫暗夜?此前我与夏侯羿都在驿站见到过他,当时还奇怪他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北漠,这不应该啊。而且更巧的是,暗夜正是师丞相从北漠带回炀京城的剑客,此人二十几岁,与雪瑶年纪差不多,因为他的剑术算得上顶尖,又得到师丞相的引荐,才被太子纳入麾下。”
暗夜?叶莺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可若是如此,这个人的身份未免太复杂了一些,又是师家,又是太子,又是钟离昊,居然还能应付得来?
“如今我们也没有证据,只知有这么个人,况且这人与雪瑶的关系非同一般,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留着以后再查了。我哥现在战术有调整,他让你我跟着后方撤退,他自己打前阵,这样一来变数就多了。”
当海葵知道钟离昊要撤离,心里还是如释重负的,她把沉淀在心底的话托盘而出道:“其实以我的身份,我不知道我应该站在哪一边。我倒是希望,钟离昊能全身而退,他们双方不战或者战无死伤,我的负罪感会少一些。倘若后撤不成,师兄和夏侯羿他们真的偷袭成功,那么双方死伤在所难免。这样一来,也就违背了我们的初衷。”
叶莺何尝没有负罪感,叶兵还曾用命救过她一命,这大恩还没报呢,如今还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只是两人一说到和平的问题,他又该说她圣母心了,这简直成了他们之间无法沟通的话题。
“你说得对,我现在感觉咱们是在螳螂挡车,什么战争,什么杀戮,说到底,还不是权力的欲望驱使。如果要改变局势,就得做比他们做得更狠。可惜,我们两个又狠不过他们,说到底我们的心还是太软了。”叶莺下巴抵在手心里,这些日子真有些心力交瘁了,说道,“你说得对,以咱们两个的立场,还是尽量中立的好。我们的初衷是和平,现在只负责把叶定邦救了就行,至于谁胜谁负反正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两人悄悄商议了一阵,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叶莺咬咬嘴唇说道:“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把我们之前定的计划提前吧。”
夜色凄然,月明星稀,寂静的沙漠静静在脚下蜿蜒。前方光亮的地方是军械监,连漫天的风沙都臣服在它的身边。湖边,清风微微拂面,凉凉的湖水,在夜色下显得更加幽静。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空荡荡的静谧,骑兵队伍围着这军营转了一圈,最后停下马来,为首的指挥正是夏侯羿,只见他一声令下,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搜!”
夏侯羿在马上暗忖道,果真有内鬼,他们本来决定凌晨偷袭钟离昊军营,一路上设有埋伏,想一举擒拿钟离昊。不料钟离昊给他们使了个空城计,他应该是事先得知了夜袭计划,便一不做二不休,连夜轻装后撤,这走得急急忙忙,帐营还没来得及拔。
心中牵挂着海葵的安危,夏侯羿自己都忍不住下了马,大步流星就直奔海葵的帐营。看样子她走得急忙,里面并没有收拾什么,他在帐营内四处扫视,目光落在了床上,床上有一根断箭,夏侯羿走过去把断箭拿在手中,这应是她刻意留下的,是什么意思呢?
床上还留有一副棋盘,上面摆着一个没下完的棋局,她想提醒些什么呢?他坐在床沿上,紧盯着棋盘,陷入思考之中。
经过一番搜寻,陈虎率先进营里来,见到夏侯羿就快言快语地禀告道:“爷,这帮龟孙已经撤走,一个人影也没有,估计没走远,咱们要不要去追?”
夏侯羿举起手示意让他不要说话,继续盯着棋盘琢磨着,他自言自语道:“且战且走,诱敌深入,然后战而擒之。”随即,他执起黑子,接着落在棋盘上:“兵分三路……调虎离山?”
思索片刻,他一掌拍在棋盘上,黑白棋子被打乱,顿时落子如飞。出言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一旁的陈虎听得一头雾水,问道:“爷,中什么计了?”
夏侯羿不理会他,手里握紧断箭,边出营边吩咐道:“马上返回,钟离昊要偷袭我方军营。”
陈虎快步跟上他,问道:“那我们不去追击了?不是说海葵姑娘……”
“不能追,前面有埋伏,而且这里是桓越国境内,再往西就是入侵了。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夏侯羿刚刚得到可靠的情报,是关于海葵真正身份的,他很清楚只要她在桓越国境内,就不会有人敢动她。如果此时去强行将她带走,反而会让她陷入困局。
上马后,他看着手中的断箭,又朝着西边望了一眼,心中念道,折箭为誓,葵儿,你是想告诉我,你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