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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明愈收拾菜园的时候, 莫茹也忙着采摘一些蔬菜、野菜的茎叶收进空间去。菜园旺季来的时候每天能摘很多根本吃不完, 天气热起来蔬菜一两天就变坏,现在有空间收进去,每天按量往外拿就解决很大的问题。

反正以后菜园是他俩管, 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菜畦的草都薅一遍, 架子坏的也修好,莫茹还捉了不少虫子用菜叶包着丢进空间拿回去喂鸡。

她还在菜园幛子外面以及河边、后面河沟岸上草丛里发现了很多云青菜。有去年干枯了的, 还有今年新生的。新鲜的采叶子, 枯死的正好收获草籽,这些草籽和鸡冠花籽一样, 黑色的、一粒粒针鼻大,一小把就能种很多。

等秋天的时候,她可以来收更多草籽。

两人收拾一下拿着家什儿回家吃饭。忙的时候她没觉得, 这会儿往家走的路上就觉得热乎乎的已经穿不住棉袄棉裤。

“周愈,今儿几号啊?”也没个日历钟表的,她根本不知道具体日子, 真是傻子过年看邻居, 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计算时间的。

周明愈:“四月十五。”

莫茹有点纳闷, “你怎么知道的?家里有黄历?”

周明愈笑道:“一本黄历要五毛钱, 咱娘可不舍得买。”

“别吊胃口, 快教给我。”

周明愈一边走一边给她解释, “我听二嫂和三嫂嘀咕昨天谁谁赶集买了块花布, 咱们逢四、九赶集,今天应该是五、十,还有四五天就是芒种,今年芒种四月十九,那今天就该是四月十五了。”

莫茹:“……老公,幸亏有你,我自己的话活不过三天。”

周明愈握了握她的手,“晚上教你看灶马头。”

莫茹抬头看看升起来的日头,“我就不懂了,四月十五,这也不是南方,还是早上七点……左右?怎么就这么热呢。”

周明愈看她穿着棉袄棉裤也替她热的慌,之前的周明愈不会这么体贴,而莫妮儿自己不说别人自然也不管,所以她就一直穿着棉袄棉裤。

“去年有个闰月按照阳历现在……差不多6月1、2号吧,当然热了。回去换下来吧。”

两人到家发现静悄悄的连孩子都不见,估计已经送到周明愈大爷家让不上工的大娘帮忙看着。

莫茹欢喜地让周明愈赶紧关门,示意去堵正在墙角吃野菜的那只小芦花鸡。猪圈、鸡窝和西厢那里有个夹角,剪了翅膀的鸡也飞不出去,很快就被周明愈逮着。

莫茹试了试,空间对活物直接选择无视根本收不进去,只能放弃空间养殖动物的念头,又把虫子拿出来喂鸡。看着那些鸡争先恐后地抢虫子吃,她有些望鸡兴叹。

不过空间里面的菜依然水灵灵的,没有一点打蔫的迹象!

保鲜功能强大!

这对她来讲意义重大,能把粮食蔬菜腐烂率降低为零,要知道每年秋天收了很多地瓜,有的擦片晒干还好收藏,那些新鲜的放在地窖或者炕洞里,吃一个冬天开春的时候就开始变坏。最后算下来,烂掉的也得有一小半,在一口食物都不能浪费的年代,这是非常痛心的。

还意味着可以保存种苗!把看好的幼苗、种子都收藏在空间里,有合适的机会就拿出来种,不至于等政策恢复,想种东西都没种子。

有了保鲜空间,万事俱备!

拾掇一下,两人去洗手吃饭。

脸盆也是个黑色的瓦盆,这里人叫“乌货”,非常低档的陶制品,比釉面陶器、瓷器、搪瓷那可是乞丐跟贵族的区别。

“周愈,这是不是洗脚盆?”莫茹问。

莫茹这么一问,周明愈想起来,“二嫂她们洗尿布也是这个。”岂止是洗脚!

那沾巴巴的尿布也要在这里洗,忙起来自然没时间去河里洗,莫茹决定用湿毛巾擦脸就行。手巾各屋自己都有的,都是土布裁的,磨得一片小洞洞,软和和的已经不磨人了。

莫茹擦了一把脸,做出一个发愤图强的姿势,“周愈,我们要加油,早日用上柔软的毛巾,住上不漏雨的屋子。”

周明愈把手巾接过来,看着她那张和从前八分相似的脸上表情丰富,不由得笑了笑,“你放心,我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呢。”

这时候要完成心愿,还真得靠一把子力气。

莫茹捏了捏他手臂的肌肉,说笑两句一起去吃早饭。

他递给她一个菜团子,又帮她盛一碗粥放在灶台上,肚子这么大,家里那些小板凳还是别坐的好,万一摔了可麻烦。

莫茹看他吃得很香甜的样子,寻思谁还没吃过粗粮,前世她隔三差五就要吃玉米地瓜,喝玉米糊糊,挺好喝的,健康刮油呢。

结果一口喝进嘴里,竟然尝到了好丰富的味道!有点酸,有点涩,有点苦……她差点吐出来,赶紧伸伸脖子咽下去,然后仔细研究这是什么材料。

周明愈揶揄地朝她笑,“是不是很好喝?”

莫茹嗔了他一眼,“好喝得很!”

周明愈赶紧给她解惑,“这是秫秫……嗯,就是高粱面粥,里面还掺了一点地瓜干儿……就是红薯干,那窝窝头也是高粱面加地瓜干粉面做成的。”他把窝窝头递给她,“虽然没油,有荠菜蕨菜掺在里面,就着酱和咸菜吃也不错。”

莫茹接过窝窝头咬了一大口,虽然又酸又涩还发苦真不好吃,可她一点都不嫌弃,就着自己的梦想窝窝头也是喷香的。

当饥饿来临的时候,什么都是好吃的,所以她要和周愈一起努力,早日吃上白面、炒菜、大肉!

吃了饭莫茹想洗碗,周明愈赶紧接了去,“我来。”这时候也不炒菜,没有油水,清水一涮干干净净。

莫茹去屋里打开衣柜上的一个木箱找她的衣裳。

她所有的衣裳都在一个包袱里,裤头背心有两套,单衣有两一套,全都是补丁摞补丁的。她随便拿了一条却发现裤腰太小穿不进去。周明愈进来看了看,建议道:“你还是穿我的吧,裤腿儿挽上去就行。”

周明愈除了棉袄棉裤,也有两套补丁摞补丁的单衣,还有一件夹袄。

没办法,她就把周明愈一条很破的裤子穿上,裤腿儿挽起来缝几针。只是褂子也不行,她自己的扣不上扣子,也不能敞着怀儿。

周明愈就把自己的夹袄——其实就是带里子的坎肩给她,“别看天热,你乍脱了棉袄还是冷的,把这个穿里面,褂子套外面敞着也不怕。”他帮莫茹穿上,看起来有点滑稽,只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摸摸莫茹的脸,“我媳妇儿天生丽质,穿破衣裳也好看。”

虽然自己才穿来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可看着从前娇生惯养的莫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连双鞋子都没有,他有些心酸,寻思一定要努力奋斗。

心酸却也不能露出来,他打趣道:“可惜你那两百多支口红了。”

莫茹嗔了他一眼,“估摸着它们尸骨无存!”她和周愈出车祸挂了,他妈肯定会迁怒她,自然要从她最心爱的口红下手,所以它们绝对难逃一劫。这么想着,她又想自己爸妈,他们一定非常难过,不由得有些难受。

周明愈看她神情低落,立刻把手伸到被子底下,“看我给你变戏法。”

莫茹:“什么?”却被周明愈捂住眼睛,嘴里塞进两粒果子,她一嚼惊喜道:“花生仁!”

周明愈笑着把一小口袋花生仁放在她手里,“娘给的,你每天悄悄吃几粒。”说着揉揉她的头发,柔声道:“莫茹,既然老天爷让咱俩穿越,那肯定还有其他安排,爸爸妈妈他们也一定会好好的。”

莫茹点点头,“嗯,我也相信是这样的,我们在这里好好的,他们也会有感觉的。”

周明愈将她揽进怀里,抱了抱。

这时候外面传来张够的声音,“哎呀娘嘞,疼死我了,小五、妮儿,你们在不在啊?”

屋里相拥的俩人赶紧分开,从窗户看到张够拄着锄头站在天井里。

两人出去,“三嫂,你怎么啦?”

张够擦擦汗,“快别提了,我真是命苦,倒霉得脚给崴了。”

莫茹赶紧过去扶着她在门口的树墩子上坐下。

张够哎呀哎呀地叫着,听得莫茹感觉很疼,就问周明愈要不要送三嫂去看看。她也不知道是医院还是卫生院的,就这么随口一说。

张够赶紧摆手,“看什么看啊,就是崴了一下歇两天就好的。”去看病得要钱,管婆婆要钱?杀了她的吧!

莫茹就说要不要扶她屋里去躺着歇歇。

张够却愁眉苦脸道:“不行啊,我过会儿还得去上工,这么歇着得请一天假,那今天的工分可就泡汤了,咱娘得骂死我。”她飞快地看了周明愈一眼,然后低头揉脚,一边揉一边哎呀。

周明愈原本就打算带着莫茹熟悉一下就去上工,至于盖屋子搬出去那肯定是徐徐图之急不来的事儿,而收集材料,莫茹比他能干。

他道:“三嫂你好好养养吧,伤筋动骨可得注意。”肯定养不上一百天,但是两三天还是可以的。再说她不过是崴了一下没肿起来,估计没有淤血,休息个两天在张翠花眼里都是破例。

张够虽然说这样不好娘不同意之类的,不过倒是坐着没动。

周明愈就拿了她的锄头替她上工。

莫茹去小南屋找了一把镰刀,还拿一个筐子做掩护,打算去割棉槐条子和蒲子。

周明愈道:“你自己行吗?”

莫茹朝他笑笑,“没事。”

莫妮儿以前也不是干呆着什么都不干,只不过脑子不清楚家里不让她干精细的。

张够看她拿镰刀出去问她干什么,又道:“你别和旁人说话啊,娘说不让人知道你好了。”

莫茹:不让人知道你还那么大声喊。

“我看河边有去年棉槐条子没割,我去割点回来把家里的筐子编编。”家里还有俩破筐子,烧掉可惜放着不能用,说是空了编编,这时候又农忙还真没个空的时候。

她和周明愈出了门在河边草垛那里分手,临走前周明愈一顿叮嘱不要下河底就割岸上的,要注意安全云云,跟嘱咐孩子一样。

莫茹受不了了,“老爷爷,我知道啦!”

等周明愈走了,她先勘察一下此处位置。这里没种任何作物,杂草也很少,估计因为是硬邦邦的砂砾土的缘故。她问过周明愈,老周家以前住这里,建国那年才搬走的。如今这里还有三间泥草屋子,已经塌了大半,屋前垛着俩草垛,也是他们家的。

她觉得这位置不错,西边是河,后面也有河沟子,往南就去村里东南是那片菜园,跟村子有点距离,在这里干点什么比较隐秘。而且院子有他们家俩菜园还大,到时候可以从别的地方运土过来种植作物。

现在要说盖几间房子不现实,一是农忙没有劳力,关键木头、砖石、土坯等材料不够。她的目的就是想搬出来,行动隐秘一些,还能把看好的地方占下,又有借口光明正大地积攒盖房的材料!

他们可以先搭个草棚子住,一个草棚子,解决三个问题,多好!

勘察完了她就去割条子和蒲子,大部分收进空间留一点放外面做掩护,割到手酸就停下来。她在河边还挖了不少草药,类似能止血的萋萋毛(小蓟)、止血跌打的仙鹤草,还有治疗痛经的益母草,以及筋骨草、骨节草等。

除了草药,她连河边柳树的树枝也收,这些柳条既可以编筐子也可以晒干烧火,就当砍柴。一边收她一边吐槽自己,人家弄个空间种灵药养灵植的,她可好,什么破烂都是好东西 TT。

累了她也不肯休息慢慢溜达当散步,留意着那些高高的野菜。云青菜这种像小灌木一样的野菜比荠菜那样低矮的好,荠菜很容易老,云青菜却能一茬茬地掐叶子。

休息过来她就拎着筐子顺着河边继续往北去,一路上除了割蒲子苇子还收野菜,捡树枝,最后她还发现几棵枸杞!

野生枸杞扦插就可以活,而且营养多多,她自然不会错过!

她割了很多枸杞枝子,到时候可以插在草棚子后面,和云青菜一起插上一片。这都属于“社会主义的草”,不属于“资本主义的苗”,是不会被割掉的。再过俩月什么西红柿、黄瓜、小油菜之类的,统统都被打成资本主义标签被割掉!

她看日头越来越高,自己估摸着差不多得11点多了吧,就开始往回走。

等她回到草垛那里发现有个人杵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

莫茹面露狂喜之色,不是她不矜持,实在是太意外、太惊喜、太开心了啊!

“空间!”说着就把那补丁摞补丁的麦糠枕头收进去,一眨眼又放出来,变戏法一样。

周愈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激动起来,“多大,能不能种地养鸡鸭鱼?”

莫茹笑道:“这么贪心,要什么自行车啊。”

她的空间有集装箱那么大但是要更高一些,里面空荡荡的,四壁硬邦邦挖不动不像能种东西的样子,她的人也进不去,估计也不能养殖活物。

虽然如此夫妻俩也高兴得很,周愈吧唧亲了她一口,“老婆最棒,储物空间已经极好,咱不太贪心。有了这个空间,以后我努力种田攒粮,你把粮食藏在里面,再饥荒的年月也不怕。”

莫茹还为周愈没个异能有点失落呢,周愈道:“你是咱家财政部长,当然要落在你身上。”

莫茹又高兴起来,搂着周愈的脖子欢喜道:“老天爷对我们太好了,咱一定要好好过日子,不能辜负老天的厚爱。”

“那是。”周愈把灯吹了,搂着她躺下,“媳妇儿,今儿好像是周三吧。”

莫茹:……她一直说周愈有些古板没情调,就是以为夫妻房事他都周三、周五、周六!

好几年不待破例的,简直了!

“我现在可是孕妇,你看这大肚子,不定几个月了呢。”

“估计快七个了吧。”亲了她一会儿,周愈自然也不敢真做什么就搂着她睡了。

莫茹依然睡不着,在脑子里规划紧急任务,一年、五年、十年的宏伟蓝图。

她从周愈这里得来的信息,加上小时候听外婆、奶奶们讲的故事,综合起来前途简直一片黯淡

比如说从五/八年八月开始,人民公社把自留地收回,大炼钢铁,要赶英超美,家家户户的锅、铁器全都要“捐”出去,连墙上的一个钉子都要被拿走,更别说是大小锅。这就导致家里没法做饭,又要求家家户户把粮食全都集中到大队里去吃大锅饭。

与此同时,因为很多地方的产量“越来越高”,粮食从亩产一千斤到上万斤几万斤,很多地方虽然没有那么多,也开始放开肚皮大吃大喝,吃了两个月的干饭以后就开始喝稀。

而因为浮夸虚报,上头的征购粮指标也越来越高,比如亩产也就是一百三四十斤,非要报个三四千斤。征购粮加上附加税,比重是产量的百分之十五到十八左右。被浮夸风这么一搞,征购粮虽然降到百分之十,可基数太大全部产量也不够交的,所有余粮、口粮都被交上去。数量还是不够,最后连种粮、应急粮、牲口粮也被搜粮队搜走。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有些基层干部不肯虚报太多,也就是翻倍拉倒,却被扣上瞒产的帽子,要求反瞒产私分,大批搜粮队冲进农户家里,翻箱倒柜,所有的地窖、炕洞都要被搜过,一粒粮食也别想藏下。还有各种大会,要求献爱国粮,给这个献礼那个献礼,如果没有粮食甚至连破棉袄里的棉絮都被掏出来。等反/瞒产风过去以后又来了四/清,搞了一茬又一茬,直到六三年生产才开始好转,然后就到了六六年。

当然,这些事情在不同地区有不同体现,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凶残。

可莫茹不敢大意,万一摊上一点点凶残就足够他们万劫不复的。

她也听奶奶和外婆等人说过,饥荒的时候真是树皮、草根能吃的所有东西都填进肚子里去,甚至有人吃煤块、白土!瓜菜代就是这时候造出来的名词,可粮食都没的吃,哪里来的瓜菜?有点地当然是种高产粮食而不是种虚头巴脑的蔬菜,这时候谁还管营养?

瓜菜代,其实就是把去掉玉米粒的骨头晒干磨碎,还有豆荚、地瓜叶、地瓜蔓、玉米秸芯、甚至是麦秸、稻草秸等,全都上磨磨碎,加上少量的豆面、高粱面、地瓜面攒成窝窝,吃进肚子里哄肚子饱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营养。

所以都得了浮肿病,最后很多人死去。

饿死的自然也不少,外婆说她家邻居好几家都绝户了,她的小弟弟就是饿死的。不过奶奶家里倒是还好,不会有外婆家那么惨,至少奶奶家虽然全家挨饿却没有一个饿死的,估计跟他们家后来吃供应粮也有关系。

“小孩也跟着吃地瓜叶、地瓜蔓、花生秧子……没营养哄肚皮的东西,吃了拉不出来,肚子胀得跟石头一样……”

……

她小时候还很天真的问为什么不抓鱼吃,为什么不上山采蘑菇抓野猪。

外婆皱纹纵横的脸上已经没有悲伤,“孩子,不是所有地方有山有水,咱们老家那地方,没有山也没有大水泡子,好年头都春旱秋旱的,真要是遭罪的时候,河里的癞□□都吃光。蚂蚱闹灾的时候,窗户纸都被啃光,小孩儿也有被啃了的……”

外婆没说的更恐怖的事情她无意中听别人说过,听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那种事情只有古代才会发生。

所以,她后来竭力避开那段时光,很少去触及,却不曾想自己竟然穿越到这里来。

她不想饿死!不想饿得浮肿病!不想吃瓜菜代!不想吃地瓜叶便秘胀破肚子!

……

她要吃饱,吃细面,吃蔬菜,吃水果,吃肉!

所以,莫茹你要加油,为了能吃肉吃面,你也要努力啊!

她大脑转得飞快,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搜粮食,就把粮食想办法收进空间里,各种粮食尤其是大豆可以补充蛋白质吃了不会得浮肿病,必须要藏足够量。肉类也要弄一些,没有肉身体也撑不住。还有蔬菜水果,能够补充各种维生素的,都要收藏一些。

最好还得预备一些熟的应急,因为后来锅也被收走,谁家要是敢冒烟,就有人进来把锅捣烂收走。

锅当然也要想办法藏一口,最好藏几个小锅子。

还有家家户户的树也都被砍走去炼钢,要是这样的话,最好能提前把家里的树也找个借口砍掉收起来。

外婆还给她讲过,在有些地方没有山和树林子,大家都缺少烧火草,最后虽然还有点粮食却没有火做饭,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锅里煮地瓜干底下烧地瓜干,想也是剜肉一样的。

所以她还得想办法储存柴火!对她来说一根柴火都是好东西,都可以攒起来!

婆婆的决策真是英明至极,如果她必须每天上工,哪里有时间做这些事情?

……

“勾勾喽!”雄鸡一唱天下白,这是天亮了。外面传来公鸡打鸣,母鸡下蛋咯咯哒以及饿了咕咕咕的叫声。

莫茹一个激灵醒了,赶紧睁开眼看看周围,还是黑乎乎的秫秸屋笆,烟熏火燎的土墙,又沉又旧的棉被……真的是穿越了,不是做梦!

周愈天还没亮就起了,当时亲了亲她让她继续睡,他去挑水帮张翠花浇菜园。

莫茹摸着自己的肚子,又试了试自己的空间,嗯,还是那样,没有变大也没有消失,东西收放自如,很好!

她哼着小曲翻身起来,看到窗台的时候脸色变了一下,赶紧爬出被窝找自己的衣服穿上。

旧得发灰的红棉袄,下面的棉裤也是黑色的,都补丁摞补丁,她身上只有破旧的背心和裤头,连衬衣衬裤都没有,只好穿光棉袄棉裤。

虽然外面天亮起来,屋里还是昏暗得很,尤其地面是夯实的泥土更黑乎乎的,她低着头没找到鞋子,只好扶着炕沿拿脚在地上来回划拉,终于找到自己的鞋……草鞋。

她发现虽然没有莫妮儿的记忆,却凭空认识一些东西,比如那烟熏火燎的屋笆是秫秸(高粱秸)绑起来的,这草鞋是棉的叫蒲袜,是蒲子编的,里面还垫了一些软和草,就靠这个挨了一冬。

虽然心理上还没彻底适应,但这身体不是什么娇贵的,对贫穷已经很习惯,所以莫茹也不难过。

她尽量让自己整齐一些,开门出去,外面是堂屋也是厨房,当地人叫当门。

堂屋因为东西多,显得更加逼仄。左手边是一个黑色的瓦缸,带着一条条的瓦楞纹,缸上盖着个高粱杆钉的盖垫,上面放着个葫芦瓢。右手边是西间的锅灶,隔着一步远又是东间的锅灶。北边后窗关着,下面紧挨着一个到她胸口的大缸,估计里面装着粮食。大缸过去是一张黑色的桌子,底下有搁板,放了碗盘等餐具,用一块蓝底白花的布帘子遮着。旁边还有一个树墩子,上面放着一个圆形菜墩儿。

锅灶和风箱那里墙上也钉了一些木楔子,搭着搁板之类的,上面挂着筷子筒、插着刀铲子、挂着勺子笊篱等炊具。灶台后面还放着黑红色的大肚罐以及一个锯了嘴的大肚葫芦,不知道装着什么。

整个屋子都是烟熏火燎的,墙角挂下长长的黑灰,随着风一吹就在那里晃啊晃的。

她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以让她藏起来的。

看来想要不动声色地藏粮食和家什儿,她只能和周明愈分出去?

分家?!

她才清醒就要分家,不知道婆婆会不会掐死她,这么光荣艰巨的任务,要交给周愈同志。

周愈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激动起来,“多大,能不能种地养鸡鸭鱼?”

莫茹笑道:“这么贪心,要什么自行车啊。”

她的空间有集装箱那么大但是要更高一些,里面空荡荡的,四壁硬邦邦挖不动不像能种东西的样子,她的人也进不去,估计也不能养殖活物。

虽然如此夫妻俩也高兴得很,周愈吧唧亲了她一口,“老婆最棒,储物空间已经极好,咱不太贪心。有了这个空间,以后我努力种田攒粮,你把粮食藏在里面,再饥荒的年月也不怕。”

莫茹还为周愈没个异能有点失落呢,周愈道:“你是咱家财政部长,当然要落在你身上。”

莫茹又高兴起来,搂着周愈的脖子欢喜道:“老天爷对我们太好了,咱一定要好好过日子,不能辜负老天的厚爱。”

“那是。”周愈把灯吹了,搂着她躺下,“媳妇儿,今儿好像是周三吧。”

莫茹:……她一直说周愈有些古板没情调,就是以为夫妻房事他都周三、周五、周六!

好几年不待破例的,简直了!

“我现在可是孕妇,你看这大肚子,不定几个月了呢。”

“估计快七个了吧。”亲了她一会儿,周愈自然也不敢真做什么就搂着她睡了。

莫茹依然睡不着,在脑子里规划紧急任务,一年、五年、十年的宏伟蓝图。

她从周愈这里得来的信息,加上小时候听外婆、奶奶们讲的故事,综合起来前途简直一片黯淡

比如说从五/八年八月开始,人民公社把自留地收回,大炼钢铁,要赶英超美,家家户户的锅、铁器全都要“捐”出去,连墙上的一个钉子都要被拿走,更别说是大小锅。这就导致家里没法做饭,又要求家家户户把粮食全都集中到大队里去吃大锅饭。

与此同时,因为很多地方的产量“越来越高”,粮食从亩产一千斤到上万斤几万斤,很多地方虽然没有那么多,也开始放开肚皮大吃大喝,吃了两个月的干饭以后就开始喝稀。

而因为浮夸虚报,上头的征购粮指标也越来越高,比如亩产也就是一百三四十斤,非要报个三四千斤。征购粮加上附加税,比重是产量的百分之十五到十八左右。被浮夸风这么一搞,征购粮虽然降到百分之十,可基数太大全部产量也不够交的,所有余粮、口粮都被交上去。数量还是不够,最后连种粮、应急粮、牲口粮也被搜粮队搜走。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有些基层干部不肯虚报太多,也就是翻倍拉倒,却被扣上瞒产的帽子,要求反瞒产私分,大批搜粮队冲进农户家里,翻箱倒柜,所有的地窖、炕洞都要被搜过,一粒粮食也别想藏下。还有各种大会,要求献爱国粮,给这个献礼那个献礼,如果没有粮食甚至连破棉袄里的棉絮都被掏出来。等反/瞒产风过去以后又来了四/清,搞了一茬又一茬,直到六三年生产才开始好转,然后就到了六六年。

当然,这些事情在不同地区有不同体现,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凶残。

可莫茹不敢大意,万一摊上一点点凶残就足够他们万劫不复的。

她也听奶奶和外婆等人说过,饥荒的时候真是树皮、草根能吃的所有东西都填进肚子里去,甚至有人吃煤块、白土!瓜菜代就是这时候造出来的名词,可粮食都没的吃,哪里来的瓜菜?有点地当然是种高产粮食而不是种虚头巴脑的蔬菜,这时候谁还管营养?

瓜菜代,其实就是把去掉玉米粒的骨头晒干磨碎,还有豆荚、地瓜叶、地瓜蔓、玉米秸芯、甚至是麦秸、稻草秸等,全都上磨磨碎,加上少量的豆面、高粱面、地瓜面攒成窝窝,吃进肚子里哄肚子饱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营养。

所以都得了浮肿病,最后很多人死去。

饿死的自然也不少,外婆说她家邻居好几家都绝户了,她的小弟弟就是饿死的。不过奶奶家里倒是还好,不会有外婆家那么惨,至少奶奶家虽然全家挨饿却没有一个饿死的,估计跟他们家后来吃供应粮也有关系。

“小孩也跟着吃地瓜叶、地瓜蔓、花生秧子……没营养哄肚皮的东西,吃了拉不出来,肚子胀得跟石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