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之前的日记)
我呆呆地望着这名少女,仿佛呼吸心跳皆为之停止。
她此时已卸下了面具,银发银瞳,配上洁白的肤色,通透得如同水晶娃娃一样。
而周身漂浮的点点冰屑,更是为她平添了梦幻的色彩。
本应该化为丧尸的爱丝缇雅,此刻俏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美丽之处,更胜往昔。
我用力咬了咬舌头,直疼得令我流泪,但眼前一切并未改变,我并非是在做梦。
卡梅拉盯着爱丝缇雅,面露困惑,道:“怎么会是……小姑娘?难道刚才是你造成的破坏?你快走吧,军队很快就会来了。”
爱丝缇雅捋了捋头发,满不在乎地道:“军队?可惜的是,我这一路杀了不少士兵,直到再没人理我,这才来到这里。毕竟这里有我的‘同类’,我可不能放着不管呐。”
“爱丝缇雅在说些什么啊?”我皱起眉头,担忧地望着她。
倏忽之间,萧风周身又放出那令人恐怖的杀气,但这次这杀气持续不断,仿佛无穷无尽。我曾感受过这杀气一次,加之此次离得较远,故尚可耐受。但卡梅拉却已经受不起,身子发颤,双目紧闭,双手紧紧抓住胳膊,如风中之烛,随时都会熄灭。
我瞧着她的模样,心下焦急,不知萧风为何这么做。
“你是灾厄?”萧风似得到了答案,终于将杀气收敛,眼神凌厉,发出低吼之声,如同雄狮战斗之前的警号,令人胆战心惊。
“灾厄?”我心脏重重一跳,慌乱地想道:“不会的,爱丝缇雅……怎会是灾厄?”
爱丝缇雅平静如水,秀发飘动,道:“这是你们现今的说法?我更喜欢以前人们的称呼,神,或者恶魔。”
忽然间,房间内有几具丧尸身躯扭动,竟而挣脱了束缚,自床上爬起,异口同声地发出声音:“妙啊,我的猎灾灵网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果然钓到了一条大鱼。”
说这话时,这五具丧尸开始蜕皮,不多时,五具高大扭曲的人形自皮囊中钻出,背后十几只触手微微蠕动,形貌之古怪,远胜丧尸。
“贝西卜?”我心中一凛,想起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名字。
卡梅拉刚刚自萧风的杀气中缓过神来,又见到贝西卜,更是面露惊惧,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怪物一个接一个?贝西卜,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五具杂合兽慢慢走到萧风身后,瓮声瓮气地说道:“我预感到有灾厄在这附近,猜到目的地定是此处,便将几具丧尸掏空,混了进来,你也是粗心大意,居然并未发现,还为我输了这么多药物,差点将我的杂合兽弄死。”
卡梅**时语塞,萧风也不回头,冷冷道:“贝西卜,别来碍事,我没法分心对付你。”
五具杂合兽同时诡异地笑道:“不不,萧风,这次你我的目标一致,你也感觉到了吧,这敌人……凭你一人绝非敌手……我们再不合作,只怕都会死在此处……”
萧风不置可否,死死盯住爱丝缇雅,问道:“贝西卜,她的灾害等级是多少?”
贝西卜停下怪笑,用未曾有过的正经语气说道:“我不知道,我从没遇上过这种等级的对手,也许这次会败得很惨呢。”
爱丝缇雅露出不悦神色,道:“你们这些人类,动不动给人家分级,当真无礼。不过我这次并不是来打架的……‘他’要来了,我要送他一份礼物……”
贝西卜不待她说完,杂合兽身上触手往各自体内一扎,数十个肉球被触手上的利爪抓出。随着触手挥动,肉球如炮弹一般接连飞出,砸向爱丝缇雅。
在他发动攻击之前,萧风已开始行动,他倏忽闪至卡梅拉身旁,将她抱起,往我这边一扔,喊道:“接住!”
我下意识伸出手去,正好抓住卡梅拉手臂,当下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她拉进通风管。
卡梅拉惊魂稍定,回头看了我一眼,见了我这副尊容,自也认不出我,轻轻说了声“谢谢”,便凝神望向实验室。
我也是巴不得隐藏身份,当下闭口不言,继续观战。
肉球飞至爱丝缇雅身前,爱丝缇雅轻轻飘起,身子后跃,但那肉球陡然变化,竟从中钻出拳头大小的苍蝇,口器伸出,又变作长着利爪的触手,追着爱丝缇雅抓去。
爱丝缇雅轻笑一声,轻轻落地,周身浮起一片白云,其中晶光闪闪,不知有何奥妙。
说时迟那时快,苍蝇已将她团团围绕,随着翅膀一振,苍蝇们伸着口中触手,自四面八方向她胸背部袭去。
但苍蝇刚一接近她周围那白云,登时身子僵在空中,接着自前往后开始发白。直至这白色蔓延至翅膀,苍蝇终于自空中落下,四足朝天,一动不动。她周身白云也淡薄下来,我这下看得清楚,原来那白云尽是冰屑组成。
爱丝缇雅踏前一步,竟将一只苍蝇踩得粉碎,苍蝇的碎屑再度漂浮起来,融入那白云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萧风突然闪至她身旁,趁着那白云尚未成型,一拳击出,重重击穿白云,那拳头余势不消,竟而继续前进,穿透了爱丝缇雅。
我几乎喊出声来,但就在下一秒钟,萧风怒吼一声,猝然后退,紧接着一张冰蓝色的巨口在他刚才站立之处出现,重重咬落,要不是他闪得及时,只怕已被咬碎。
萧风连退两步,远离爱丝缇雅,方才站定,我细看之下,发现他击中爱丝缇雅的右手一半发白,显然已被冻结。
爱丝缇雅吸了口气,冰屑开始往身上被击穿之处填充,不久之后竟完好如初。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爽够了没有,该轮到我了吧?”
话音未落,她周身那环绕盘旋的冰屑骤然聚集,一时之间,她身前空气仿佛被冻成冰墙,其中星星点点,如同镶嵌着无数钻石,紧接着她伸指一点,那冰墙直飞而出,伴随着狂风呼啸之声,宛如在她身前刮起了一阵冰雪暴,向着萧风与贝西卜席卷而至。
她这出手毫无征兆,且迅捷至极,我全未想到她这副娇滴滴的样子,竟有呼风唤雪之能,还未反应过来,这冰雪暴便将萧风等人尽皆吞没。
只听一声巨响,随着冰雪暴涌至对面墙壁,就此爆开,化为冰雾,房间内顿时一片朦胧。随着冰雾渐渐散去,空中无数雪花徐徐飘落,将此地变得仿佛仙境一般。
我望着雪景,心下焦急,两眼不断搜寻着萧风下落。
忽然雪中冒出一个大雪球,一阵旋转,将雪抖落,露出其下物体。
只见贝西卜那五具杂合兽各自伸出触手,相互连接,紧密结合,变作一硕大无比的球体。剩余触手则环绕在球体周围,以极快速度开始旋转,终于将身上冰雪除尽。
萧风则慢慢自雪中冒出身子,周身蒸汽弥漫,身上霜冻处越来越少,数秒后便消失殆尽。此时萧风肌肤发红,忽明忽暗,体内隐隐似有火焰燃烧。
爱丝缇雅露出赞许笑容,道:“好得很啊,没想到你们还挺有本事,本小姐挺想与你们再玩一会儿,但今晚《元素之门》开新副本,迟到了公会队友会骂我的。拜拜啦,以后再一起玩吧。”
说到此处,她稍稍停顿,眼中闪着俏皮光芒,又道:“但也要你们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说罢,她轻盈转过身,闲庭信步,向门外走去。
萧风与贝西卜并不追击,竟似有意任由她离去。
她刚出大门,房中忽然寒风大作,一道冰墙居然凭空出现,自上而下,将那敞开的大门全数封冻。那冰墙墙体极厚,外表竟跟磨砂玻璃,一眼无法将之看透。
“喀喇喀喇”之声不断传来,我急寻声音来源,却看见原先被捆缚在病床上的丧尸居然已有大半弓起身来。而空中飘落的雪花则似长了眼睛,向着束缚丧尸的绑带聚集而去。
那喀喇喀喇之声正是绑带被冻裂之时所发出的。
我急得满头大汗,大声疾呼:“萧风先生,绑带!绑带!”
但萧风先生与贝西卜全都一动不动。毫无疑问,他们已注意到了屋内的异状。
他们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萧风先生面沉似水,抬起左手,以掌作刀,向着被冻伤的右臂奋力划下,毫无声息地,半截右臂自他身上滑落,鲜血直流。
我直觉一阵头晕,眼前金光直冒,呼吸不畅,冷汗直冒,脑中被绝望之情所充满。
我一直以为萧风先生是无敌的。没想到我第一次目睹到他与灾厄交锋,却以断臂败北收场。
我心底涌起一股冲动,就要跳出通风管,前去相救。
“死就死吧。”我咬紧牙关,这般想到。
就在我跃出管道的一刹那,卡梅拉一把将我拉住。
她眼中含着泪水,叫道:“不要去送死!”
我已失去理智,只是奋力挣扎,但卡梅拉力气居然奇大,死死抓住我手不放。
“你不可妄图救人性命……”萧风先生的嘱咐再度降临在我脑中,令我动作立时停住。
类似情形也曾发生过,但这次我明白过来。
在第一次与萧风先生相遇之时,他就命令理科生,在不知不觉之间,对我进行了催眠。
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我。
只听萧风先生低沉的嗓音自下方传来,道:“文科生,止血。”
我凝神望去,只见那断臂处鲜血骤然停止,数道薄膜样的东西将断端覆盖。
他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喃喃自语道:“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