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儿都瞅着,李大娘有心说两句,可实在是怕丢人,她是老了,没几年好活头儿了,可这三个儿子还有孙子们得在这村儿里过吧?
“这不没来得及。”李大娘挤出一句。
老二还要再说,老大拽了拽他,忙道:“娘先别说了,咱们哥仨都来了,您老就先歇着吧。”
说着便冲那些村儿里的人呼呼喝喝,一会儿让干这个,一会儿让干那个,另外那哥俩更是,先跑去盯着数了都有多少野物,也不上手儿,就在旁边指挥,一副当家作主的样子。
不一会儿,三个儿媳带着孩子也过来了,娘长娘短的说了半天,就是在那儿扎着手不干活儿,眼睛还滴溜乱转盯着那些东西不放。
看得村长直皱眉头。
李大娘简直都快要臊死了。
实在忍不住了,将三个儿子叫到一旁:“你们要是来帮忙就去干活儿,没见你玉宝叔在这儿?今儿这事儿我已经托了他,用不着你们操心。”
那哥儿仨正在兴头儿上,冷不丁被老娘这样一说,心里很是不自在,又瞅见别人看他们的目光,越发觉着下不来台。
老二是个浑不吝,正要冲他娘嚷,一把被老大捂了嘴,“娘说的是,咱们这就去帮忙。”
说完,拽着两个弟弟便到河边儿帮着搭灶烧水去了。
那三个媳妇儿也乖觉,讪讪的带着孩子走了。
“老大,你拽我干啥,为啥不让我说?”
“咱们是娘的儿子,这些东西可不是咱家的吗?放着儿子们不使,咋还让个外人来作主了?”
老二边走边嚷嚷。
老大眼不得把他的嘴缝上,这个老二,咋这么蠢呢?
“你给我消停些吧!你也没瞧瞧,全庄的人都在咱家,你冲娘吵吵,不怕别人指着脊梁骨骂你啊!”
“就你孝顺!”老二的声音低了一些,“你那孝顺咋不把娘接你家去?”
“你!”老大气得差点给他一耳刮子,“我也不和你说,你要想在杨树屯儿混,就给我老实点儿!”
还外人,谁是外人?在杨树屯儿,他们老李家才是外人!
也不想想平日里受了多少排挤,当着村长就敢说那样的话,他不想好也别带累着别人啊!
“老三,还有你,也给我仔细喽!”
“哎!”老三连连点头答应。
反正他大哥、二哥说的他也听不明白,谁说算听谁的。
哥仨儿拉扯着到河边去了,林宁从李大娘院子后面渐渐显出身形,摇了摇头。
此时村人们已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到了河边,李大娘家也没什么人了,林宁将两大捆柴拖进院子里,拿斧子劈好了堆到一旁。
这才从锅里打了热水,洗了手回屋子里坐着。
半夜就醒了进山,她还真有些累。
正靠在被垛上闭目养神,察觉有人悄悄进来,冷冷的睁开了眼,却是李大娘。
“闺女,累了吧,我给你把院门关上,你好好歇歇!”反正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林宁点点头,她是得歇会儿。
李大娘又给她端碗热水,“闺女,你歇着,我到河边儿看看去啊。”
村民们已是在河边儿搭了个简易棚子,挡着些风,里面搭了三个灶台,垒了三口大锅,都是村富裕人家儿借来的。
还有人搬来十多张桌子,凳子椅子的也拿来了不少。
杨树屯儿全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杀猪按理说是要请吃杀猪菜的。
就是不知李大娘是不是会这么办。
她的日子过得不好,村儿里人都知道。
好不容易得了些野物,想多卖些钱也是有可能的。
“大娘,你是怎么个章程?”
林宁问了出来。
李大娘原本要离开的身子一顿,半晌,又转身坐到了炕上。
“闺女,你说我能咋整呢。”
那可是她亲儿子啊。
“大娘,疏不间亲,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不可能总在您这儿,实话与您说,我打这些猎物,也是想多给您留下些银钱,您可得自己拿个主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林宁甚少与旁人长篇大论的说这番话,也是因着这大娘怎么说也是救了她,虽然不救她也死不了,可她在这炕上醒来就是缘份,是因果,这情她是一定要还的。
李大娘眼睛里泛起泪花,偷偷扭过脸拿布巾擦了擦。
“闺女,你是个明白的,你给大娘出个主意吧,大娘听你的。”李大娘似是下定了决心。
今天的事,更让她明白,她那三个儿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良心。
林宁颌首和李大娘说了起来。
良久,李大娘长叹一声,“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也操不了什么心了,闺女啊,大娘我听你的,就这么办。”
林宁点头,能听得进去话,还算有救。
李大娘下了炕,给林宁带上了门,又往灶膛里添满了柴,方才关上院门,往河边去了。
林宁闭上眼睛,神识却自然铺开,关注着河边的一举一动。
河边已然开始杀上了猪,那野猪个儿大,肥得很,皮糙肉厚,下刀子颇为不易。
杨老四早就磨好了刀,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这才一刀子下去,将猪血放了出来。
“好!”
河边儿响起了一溜儿叫好儿声。杨树屯儿这边热闹,河对面村子也远远的有人注意到了,三两结伙的跑了过来,见是在杀猪,又有那么些野物,眼睛都瞪圆了,悄悄的寻了认识的打听,知道这是要卖的,外村儿也卖,便都跑着回去,告
诉亲朋好友了。
正好省了去镇子上了。
拿了个大盆接猪血,杨老四利落的开始下刀分割。
河边儿冷风嗖嗖的,可杨老四却是浑身冒汗,手上使足了力气,一刀刀下去,猪头、猪尾被切了下来,再来便是那猪被分成两片,猪内脏被取出来,猪蹄也剁了下来。
前退、后退、排骨,一一分离开来,这一头猪算是杀完了。
杨老四赶紧的坐到一旁歇着,这可是个力气活儿,又是这样大的猪,可不好杀!
李大娘早就借了杨二柱家的锅灶和面粉,专门烙了几张饼,这时正热腾腾的拿来,还从村里打了壶酒,这都是给杨老四的。
杨老四也不推辞,本来这一片儿的规矩,谁家请他杀猪,是要管饭的,若是杀的多,还得加餐。
况且这样一头猪杀下来,他可是真饿了。
那头猪被抬到杨二柱的骡车上,还又装了十只野鸡,五只野兔,一只狍子,杨二柱和村长家两个儿子上了车赶着走了。价钱早就商量好了,这野猪肉若放到镇子里,那可是上好的野味,比家猪肉得贵好几文,可在村子里,也卖不上价儿去,都是四里八村儿的,卖得贵了也不好,而且这些猪肉,若是卖不出去,那可就都白
搭了。还是得便宜的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