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锴心下一顿,便冲宋灵儿揖手,笑道:“在下之前冒犯,还望姑娘不予计较。”
这个之前用得巧妙,还连带了最开始调戏宋灵儿之事。
宋灵儿不欲与他多言,当初之事也是有心为之,这姚锴也遭了一顿打,过去了便过去了。
冷哼一声,“侍郎大人言重了,小女子担当不起。”
姚锴一笑,“姑娘大度,在下汗颜,就不在此打扰夫人了。”
说着便向林宁拱手,欲要离开。
“哟,我当是谁呢,姚大人这是又见着美人了不成?”自门口缓缓走来两男四女。
说话的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锦绣华服,腰悬玉带,头戴金冠,一副富贵扮相,生得甚是清俊。
姚锴暗皱眉头,面上却不显,转身冲来人行礼,“姚锴见过二殿下、静姝公主、四殿下。”
来者是二皇子萧涪及其胞妹排行第五的静姝公主,和宫中一故去美人所出的四皇子萧渌,以及皇后母家的几位姑娘。
“湛见过二哥,五妹妹,四弟,你们也来了。”三皇子萧湛笑着冲二皇子行礼,又同两个年岁不及他的弟妹打了招呼。
至于皇后母家那几位姑娘,却是身份不及,自是不必招呼的,而且他也不认为有什么招呼的必要。
“渌(静姝)见过三哥。”四皇子和静姝公主都向三皇子见礼。
二皇子和静姝公主俱是皇后所出,四皇子自幼丧母,一直养在皇后宫中,自是皇后一派。
而三皇子乃是姚贵妃所出,不说仇人相见,也绝对眼红。
但皇家的人都是背后一套表面一套,哪怕心里恨不得咬死对方呢,在大面儿上还得和和气气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副兄弟姐妹情深的模样。
林宁看着都觉着累得慌。
她坐着没动。
宋灵儿起身侍立林宁身后。
身份已然点破,她再坐着便是不妥当了。
这些人好歹也是凤子龙孙。
“喂,你们是谁?怎的见到我们也不行礼?”静姝公主是皇后嫡出,才十五岁,生得样貌颇好,又机灵聪明,很得皇帝的宠,在公主里也算是头一份儿,平日里甚是骄纵。
又打量了眼宋灵儿,也是呆了呆,没想到这少女生的这样好,冷笑一声,道:“生得倒是美貌。”
这广来居的掌柜十分精明,这些皇子、公主又都是常来常往的,见着他们扎堆儿聚到了一楼,早就不着痕迹的将一楼的食客清空了,自己也带着小二躲去一旁。
看今天这架式,怕是要闹个不痛快了。
掌柜招来一个小二,暗自吩咐一声,那小二悄悄儿的自后门儿溜出去了。
姚锴眼神闪了闪,笑道:“公主兴许不识,这位夫人便是那位大义捐出钱粮救灾的宁国夫人,在下也是正巧遇到了,过来见个礼。”
宁国夫人?
因着林宁几番病倒,拒旨不见,偏又大方豪气得很,几百万的钱粮说出就出,在这上京城可是头一等神秘人物,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得见。
可任她再大的功绩,也不过是大显的臣民。
仅管她刚刚被封了一品夫人,也比不得他们这些金枝玉叶。
“原来是宁国夫人,真是失敬了。”二皇子先出言,又礼了礼。
二皇子二十二岁,面目俊朗,身材高大,看上去极是斯文。
按说这场景应是林宁先向皇子皇女们行礼的,可二皇子这般,也不算出格,毕竟林宁有大义之举,说是钦佩她为人礼敬有加也是说得过去的。
“二殿下不必多礼,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林宁可没兴趣在这儿陪他们耍嘴皮子,起身便要走。
二皇子眉心微微一跳。
一是惊讶于这宁国夫人之声音,竟似是天籁之音,再者,这话也忒不客气了些。
这是连尊卑都不讲了?
还是自认为有功于朝廷,便可目空一切了?
但他还没怎么着,皇后的侄女陆思媛忍不住了。
陆思媛乃是皇后亲兄长信候陆睢之嫡女,也算是老来得女,极为宠爱,又有皇后姑姑罩着,在京城也算是一等一的高门贵女,与静姝公主一个脾性。
“宁国夫人好大的架子,怎的见着皇子、公主殿下竟是这般无礼?也不知皇帝姑夫知不知晓夫人如此,任你有再大的功绩,也得讲究个礼数。”
一句话将皇帝抬了出来,明指林宁恃功狂傲,以下犯上。
林宁却是理也不理她,抬脚便向外走。
一群人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如此不管不顾,静姝公主本就对宋灵儿不待见,又见林宁拿大,那骄纵脾气早上了来,直接伸手拽住林宁,“喂,我们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
入手却觉丝丝柔滑,恍若无物,下意识去看了眼林宁所穿衣衫,竟是从未见过之精美衣料。
不由心生恼怒。她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眼下不过一个民妇,是才封了一品夫人,也不过是拿银子买来的,父皇不得不封罢了,倒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世家贵女,架子倒是端得不小,也配穿这样
的衣衫!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永远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着,也只愿意按自己的想法儿活着,天之骄子,往往如是。
“放开。”林宁清冷之声响起。
“放开我家夫人!”随之而来的是宋灵儿的喝斥。
任你什么天皇贵胄,放到夫人面前也不过不值一提。
宋灵儿的语调很不客气,而且看那神色,若是静姝公主不放,便要上手一般。
一个婢子也敢冲公主呼来喝去!
这下不只静姝公主,连二皇子、四皇子也是变了颜色。
他们自恃为男子,不好同这宁国夫人争辩,便也由着陆家的姑娘和静姝出言,没想到这主仆二人却是如此拿大!
姚锴暗道不好。
他不愿没事儿闲着招二皇子他们的烦,但更不愿得罪林宁。
今日之事算起来也是由他而起,若是不能善了,只怕两边不讨好。
皱了皱眉,“公主还是先且将宁国夫人放开,这大厅广众,拉拉扯扯只怕有失公主威仪。”
静姝公主却是不理他这话,横眉一立,“威仪?姚大人的眼睛是长到脑后面去了么?这宁国夫人无礼之极,大人没看到?本公主的威仪又在哪里?”
姚锴闻言一噎,这话说的确有道理。
今儿这事儿说到哪儿也是宁国夫人的不是。
可这位夫人的一些事迹他也听他爹提起过,这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谁还管你一公主,皇子?
可这话不能明着说呀。
“不放?”林宁微微侧首,看了一眼静姝公主,垂在衣袖下的右手轻弹,两团针尖大小的混沌之气袭向静姝公主抓着林宁的手腕。
“啊!疼!”静姝公主反射性的放了林宁,抱着手大声呼痛,只这一瞬间,有如针刺,有如骨裂,又有如血脉倒流,总之恨不得那手腕不是自己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