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实却恰恰相反。
“我家主子已经睡下了,您到别处儿去问问吧。”宋俭平静无波的对在门房里的几人道。
小李子眼尖,一眼认出了这人在绿子河码头出现过,当下笑开了脸,作了个揖,道:“这位大哥,出门在外多为不易,眼下又遇大雨,还请您行个方便,给我等寻个安身之处,我等铭感五内!”
宋俭看他一眼,“方才我已经说了,我家主子已经睡下了,不好打扰,你们还是去问问别家吧!”
言语中已带了几分不耐。
小李子一愣,他自认为摆出了最低的姿态,怎的这人就是油盐不进呢?他就不信这人不认得他们。
又一想到那萧夫人,小李子眼珠儿动了动,正待再要劝说,那两位采宣副使忍不了了。他们两个一个是皇后的人,一个是姚贵妃的人,因着此次郭莹要在青州待选,两家儿的主子便把平日得用的派了过来,论说平日里都是水火不容的,可今日这一路倒生出了几分共患难的情谊,平日里他们
哪里受过这般罪?
自家主子都是高位的娘娘,他们又都是得脸的,可没吃过这些苦,也没被这般硬梆梆的回绝过。
“你这人怎的这般不通情理?没见咱们这浑身上下都湿了吗?我可告诉你,敢紧的把你主子叫出来,给咱们安排地方,弄些热水,这在马车上颠了一天身子骨儿都快酥了。”
黄柱儿,皇后宫里的人,那颐指气使的模样儿就好像这儿是他家后花园儿似的。
“对对,黄哥哥说的好,你可知道站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说出来吓掉你的大牙!快把你家主子喊出来,迎接贵客!”
这人叫张德子,是姚贵妃手下的人,平日里没少仗着主子的势欺负人。
一个庄子上的汉子,哪里在他眼下?那眼睛都快长脑袋顶上去了。
饶是宋俭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如此奇葩,正要说话,便听一声懒洋洋带着哈欠的声音传过来,“是什么贵客呀,也给本指挥使瞧瞧,看看本指挥使的牙掉不掉!”
宋俭转头一看,是林复,穿着一身中衣,胡乱的披了件外衫,头发毛毛躁躁的,一看便是从睡梦中爬起来的。
“您怎么过来了?”宋俭问道。
林复瞪他一眼,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这大半夜的,还下着雨,害得他被主子从温暖的被窝儿拎出来,帮他处理这乱七八糟的事儿。
“被吵醒了呗!正睡得迷迷乎乎的,听见有人吵吵着什么贵客呀,大牙啊啥的,吓得本指挥使也不敢再睡,这不滚过来瞧贵客了吗?”说着林复便寻了把椅子坐下,一个劲儿的打瞌睡。
听着他这一口儿一个贵客,屋子里的人除了宋俭,一个个儿都不好了。
若论贵,这屋子里还有谁比他贵?
马车上倒是有一个从二品的郡主,可那也不过是个空有头衔的主儿,哪里比得上这个昭圣皇帝陛下手底下正三品紫衣卫指挥使来得尊贵?
更何况,就是论品级,林复还有一个镇国公世子的名头儿呢,镇国公是超品爵位,而这国公世子,则是正一品。
不过谁叫人家明明可以靠家世,非得靠实力呢?
人们论起他倒是头一个想起他紫衣卫指挥使的官位。
又说那两个女子,还不是太上皇妃呢,不过是民女出身,又能尊贵到哪儿去?
“见过指挥使大人。”众人齐齐行礼。
林复睡眼朦胧的挥挥手,“免了吧,都该干嘛干嘛去,这大半夜的,堵人家门口儿,还让不让人睡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指挥使也太冷漠,太无情,太无理取闹了吧?
这大雨天儿的,大家好歹也都算是熟人,就这么狠心将他们往外推?
再说了,人家庄子主人还没说话呢!
礼部那采宣使总算把事情想明白了,刚他就觉着宋俭面熟,此时林复一出来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在码头上去接萧夫人一家的那人吗?
如此想来,这庄子也是萧夫人家的了?
只可惜在一路行船,竟没和萧家那位男主人见上个面,好歹有个面子情,也好过今日被拒,这要真被赶了出去,大半夜的,路上风雨难行,再出个什么好歹,他们这差使可算办砸了。
说什么也得说动这家人留他们住一宿。
可前面还挡着这个林复。采宣使微微一笑,“此处想必是萧夫人府上吧?此次青州阅选,萧夫人也是出了大力的,下官复差时定会具实以报,不会让萧夫人白白付了辛苦。能不能请贵主人出来一叙?说起来此次萧夫人进京,还是奉
了皇命,这位李公公正是宣旨圣使,到京还要带萧夫人进宫复旨的,倒可以熟悉熟悉。”礼部这采宣使别看官儿不大,这话说得却漂亮,既说明白了这次不会让林宁白出力,他肯定会在皇上面前美言,来还今天这个情儿,再者也是抬了李公公出来,这位可是皇帝身边儿的人,以后还要带着林
宁进宫,还有的是要劳烦人家的,林宁若是懂事,便不该今日把事情做绝。
能跟皇上身边的搭上关系,别人还求之不得呢!
这话林复却没办法儿再接口了,这采宣使不说别的,单指了林宁来说,林复若再替林宁说话,人家就该琢磨他与林宁有什么不清不楚了。
他到是无所谓,名声儿什么的好不好坏不坏也不会让他多块儿肉少块儿肉,只是不能让夫人被人泼脏水。
宋俭也知道这个理儿,他话音刚落,便道:“我家夫人睡下了,天晚不好打扰,您几位还是请回吧。”
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话,那采宣使甚觉无力。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声响,却是马车上的女子都下来了,一时涌进门房,见了这许多男子,又要往后退,可后面便出了廊檐,外面下着大雨,一时便都挤在那里。
“郡主怎的下来了?”采宣使忙问。
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郭莹脸色青白,身上裹着件披风,但却是湿漉漉的,一看便是淋了雨。
钟嬷嬷上前,僵硬着将话说了,那是冻得。
“回大人,刚刚在外面马车上,风雨更大了,那马兴许是被什么惊着了,也不安定,老奴怕郡主和娘子们伤了身体,便先下来了。”
除了这个,那马车上漏得越来越厉害,也是不下来不行了。
郭莹和她们几个的大件儿东西都寄放到了绿子河码头,只等回了京再来取,身上只带了两件衣衫,这下可好,全湿了,想换也没干的了。采宣使用眼风扫了郭莹和冯三、张桃儿一眼,看他们被雨淋,被风吹,一个个儿冻得跟鹌鹑似的,忙又对宋俭道:“这位老哥,您瞧咱们这里还有这些女眷,这大雨天儿的,让她们到哪里去,还请您给个方
便吧!” 话说到这里,宋俭也不好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