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显朝,对未婚女子或已婚妇人均可称娘子,多半用于身份不明或是初次见面时的称呼,也有称某某娘子是表示尊重。
对关系亲近的未婚少女,有称姑娘,而对已婚且夫家地位显著的女子,或称夫人。
林宁轻轻颌首,“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你的家人定是极喜爱你的,给你取名之人自也希望你为家人带来欢乐。”
张桃儿听了,极其兴奋的点头道:“娘子说的极是。昔年我爹在时常念这首诗,还说我娘怀着我时最爱吃桃子,所以给我取名桃儿……”
张桃儿正说着,那卫采茵地在一旁哂笑,“什么俗气的名字,也好意思拿来说!”
说着眼睛还往旁边一瞥,做足了一副不屑的姿态。
张桃儿的话音立时停住了,想要说什么,却看了看林宁,又行了礼,“让娘子见笑了。”
这话说得极妙,林宁不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名字而惭愧。
“子女之名不论如何皆承载了父母最美好的希翼,又有什么能比的上父母的养育之恩呢?需知大俗即大雅,我送你‘蓁蓁’二字可好?”
蓁蓁,枝叶繁茂,虽不及桃花美丽,但却是生机勃勃,别有意趣。
“好,真好,桃儿谢娘子赐字!”
女子的字多为及笄时家中长辈所赠,但她父亲早亡,母亲又不通诗书,尚有一弟年幼,这字自然也是没有的。此时这位娘子虽未见得容貌,但能出现在这漪碧园之中,又非待选的女子,估计是什么名门望族家的夫人或是闺秀,又听她所言,自带清冷凝然之气,无端的让人心生折服,这样的人给她赐字,又是这样
寓意美好的字,自然是她的一大幸事了。
张桃儿竟跪下来给林宁磕了三个头,这却是行的晚辈感恩之礼。
林宁也没有躲,虽然她欠了张桃儿一枝荷花,但却还了她一只玉镯,为此还差点伤了根本,这施明显大于受,收她些谢礼是应当的,这才算全了因果。
宋灵儿去扶那张桃儿起身,张桃儿一愣,“这位姐姐好漂亮!”
宋灵儿只是一笑,看向林宁。
林宁冲张桃儿颌了颌首,上了自家马车,施然离去。而一旁那卫采茵二人,却是气郁非常,不知怎的,刚刚她二人本想要那张桃儿好看,却不由自主的有些惧那戴幕篱的女子,忍了半晌,待要发作时,采宣使派的马车来了,一名四十多岁的嬷嬷下了车,看
上去极其严肃,请张桃儿上了车,看也不看二人一眼,便离开了。
卫采茵气得跺了跺脚,无奈也只得上了马车回家了。
阅选后参加宫选的女子尚有十几日的功夫做些准备,不过郭莹显然要从容的多。
她在京城生活了一年,在宫里又有皇后撑着,自然没有那许多忐忑,也只当来青州游玩一般,那京城才是家。
终选后第三日,李妈妈又上门了,言道自家大小姐请林娘子于今日未时到江南春一叙。
林宁痛快答应了。
宋灵儿不太情愿,一边替林宁挑选出去要穿的衣衫,一边嘟哝,“主子,你干嘛答应她,那个忘恩负义的人,见到她就觉得恶心。”
林宁抚额,她就不明白了,这宋灵儿挺爽利一人,怎么就偏偏跟郭莹过不去呢?
不过这话还得给她说透了,不然这丫头能在她耳边叨叨一天。
“我不去怎么做个了断?”林宁将宋灵儿挑出来的什么鹅黄啊,海棠红啊的衣衫全部扔到一边,“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穿这些小姑娘的颜色?”
顺手挑了一件茶白色的小袄,配丁香色的襦裙,看着倒还清爽,也不致太素。
宋灵儿绝倒,您多大,不过才比我大一岁而已,怎么听着这话跟七、八十的老太婆似的!
林宁说完也觉得好似有些不妥,虽然她心理年龄不小,但现在这身子真是不过十、七八呀!
不由也乐了,“好吧,我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还装什么嫩!”
正说着樊氏扶着小包子走过来,小包子见着他娘,高兴的向前抢了两步,在跌倒前堪堪抱住林宁的腿。
唬得樊氏出了一身冷汗。
林宁却不以为意,这小家伙精着呢,加上身体又好,这才几日,已是走得稳稳当当,刚刚像是要跌倒的样子,八成也是装出来要骗自己抱的。
“娘娘……”
八颗小牙儿白白净净的,像小糯米粒儿,正咧着小嘴儿冲她笑。
“是娘,不是娘娘。”林宁正在换衣衫,却也不赶小包子,只耐心的纠正他的称呼。
“娘娘……”
小包子一咧,又叫。
那大大的黑色的眼珠儿正透着淘气。
林宁叹了一口气,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小包子,就是成心跑这儿跟他起腻来的。“参娃,你这当舅舅的跑哪儿去了?怎么不知道看看你大外甥?”林宁每次被小包子烦得够呛时就会找这个万年便宜舅舅,参娃虽然外表小,但年龄大法力高,有他在身边,也不用担心小包子的安全,实为
照顾孩子的不二人选。
樊氏却有些担忧,那小舅爷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怎的夫人竟总是让小舅爷看着小主子。
好在小主子倒是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有了那乳母的前车之鉴,樊氏现在态度老实极了,这事儿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嘴上却是绝对不说,也更不敢阳奉阴违。
参娃打着哈欠不知从哪个角落出来,看着小包子扭着小腿儿弃了他娘跑他跟前儿来,一把就要薅他头发,忙躲开了,不由抽了抽嘴角,抬眼望天,唉,他这漫长的参生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林宁穿好衣衫,正要让宋灵儿给她梳个简便一点的发型,樊氏却拿了一个盒子过来,“启禀夫人,我这里有些首饰,是主子临走前吩咐我们去打造的,这两天才送了来,正巧有几样正配您的衣衫,您要不要
试试?”
林宁正拿了萧临渊送的玉钗要往头上戴,听闻这话,心中一怔,萧临渊让人打造的?
这却是像他,嘴上不说,默默的什么都做好了。
去年三月三时便是这样,此次又是如此。
只是他人却不在。
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林宁见樊氏笑吟吟抱着那箱子,点头道:“拿来我看。”
樊氏将箱子放在梳妆台上,竟极沉的模样,隐约间还带了些许宜人的香气。
这是……沉香木?
看那箱子上的包浆,想必也有些年头儿了,应该是个老物件儿。
箱子尚且如此,里面的首饰又会如何?
林宁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轻巧打开箱子,里面竟是个百宝箱,一层层的,每层都铺有不同的底衬,显然是为了摆放不同的首饰,头面、手钏、臂环、项链、缨络、戒指,所有品种,所有材质应有尽有,一片珠光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