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吵吵什么!”为首那汉子见局势有些失控,回身怒目瞪了人群一眼,声音立时便弱了下来。朱圆也不惧他,而是一笑,又道:“各位也看到了,照着咱们这个售卖的速度,咱们的食材馊的起来吗?既便如这位壮士所说,敝店的食材是馊的,各位也都是家常过日子的,也请想一想,要想掩盖咱们这
月饼的馊味儿,那得放多少斤糖?咱们得花多少钱!”
这话一出,底下人群哄堂大笑,可不是,这馊味儿怎么出来?不就是食物放长了才不新鲜吗?人家这里门庭若市,压根儿就是供不应求好不好?这食物还能等到馊?早被人抢光了!
人家说的另一条也在理,这月饼光闻着味儿就这样香甜,若真是食材是馊的,得花多少钱买糖放进去才能变成这样?指着卖月饼这点儿钱就不够吧?人家开门儿做买卖,总不能是为了往里赔钱瞎折腾吧?
还说人家的食材是馊的,当大家傻啊!
摆明了眼热人家的月饼卖得好,跑这儿起腻来了。
那汉子被哄笑的也觉面子上挂不住,越发后悔没把这胖老头儿当回事儿,让他在这儿说了这些话,干脆也不再去管他,冲身后使了个眼色,众人一拥而上,掀了桌子掀笸箩,还有的去拆那牌匾。
朱圆儿想制止,耐何对方人多势众,显然就是不想讲理纯粹来找茬的,压根儿也拦不住。
那些百姓虽然心里明白,但也惧怕这些人秋后算帐,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
正当那些人要闯进店里大肆破坏时,一群黑色长衫系金色龙纹腰带,头戴黑金面具之人突然出现在店铺门前。
为首一人衣领处也绣有金龙纹,戴黄金面具,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都给我扔出去!但有再犯者,杀!”
现场一片静默。
没有人敢去质疑这人的言词,那结尾的一个“杀”字仿佛从胸腔中携着千军万马铺天盖地的血气汹涌之势而来,明明是秋天,阳光正好,愣是让人听出了数九寒冬冷意。
几乎是一瞬间,那群人个个已被扔到街上,人群中忙闪出一片空地,这些人均被打断了手脚,全身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人们的眼神带了一丝惧怕。
那些黑衣人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很快又消失无踪。
朱圆见机得快,很快站了出来,指挥着小厮婢女将桌案重新摆好,又将掉落在地上的月饼捡起来,放回笸箩。“众位乡亲受惊了,朱某在这里向各位道个不是!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各位也看到了,刚刚这些月饼掉落在地,却是不好再卖了,但若将外皮剥去,里面的馅儿却是无碍的,乡亲们若是不嫌弃,这些月饼
就当是送给各位,每人五块儿,先到先得!”
这话一出,原本躲得远远的人群呼啦又围了上来,争着抢着的要白送的月饼。
别说这月饼铺正位于青州主街之上,地势极好不说,店外全部是青石铺路,这月铺就是掉在地上,也没沾上多少土。话又说回来,便是沾到泥地里,这回家将皮一剥,不是照样吃嘛!
都是普通百姓,哪里来的那些讲究。
新的月饼很快又上来,转眼又热火朝天的叫卖起来。
没人注意青州商会那群人是何时走的,又是怎么走的。
朱圆倒是瞄了一眼,不过也没太在意,这人哪,就怕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明明就是一群魑魅魍魉,偏偏还跑这大太阳底下充大王,这不差点儿把自己玩儿死不是?
对面的一栋茶楼里,冯家大少爷冯颀正陪着他爹喝茶,从半开的窗缝中正巧能看清林记月饼铺。
冯颀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给他爹斟上一杯茶,温言道:“这魏家之事咱们还是要谨慎些的好。”
冯冀然抿了一口茶,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弃妇,一个之前还有些呆傻的男人,怎料想有这样大的势力?
那些黑衣人又是些什么人?莫不是什么隐秘的江湖势力?
冯颀显然比他爹想得要远。
他总觉得,这位萧夫人的“萧”字,有些不踏实,让人如哽在喉,仅管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上至皇帝的皇子,下至宗室王爷世子,就没有一个叫萧临渊的。
这人仿佛就是凭空冒出来的。
事出反常必为妖,怎么看,与他们为敌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而魏家,与禇家已是明显的不合,郭家不足为惧,既便冯家做出什么,魏家也断断不会撕破脸皮,反而会一意拉拢。
若是在魏家与那萧夫人之间选一人得罪,他选魏家。
冯冀然自然明白长子的意思,虽然他对自家的老妻早就没什么感情,但对这个嫡长子可一直是爱重有加,难得他年纪轻轻就心思缜密,眼界开阔,冯家这几年蒸蒸日上,也多是听了他的意见。
对于魏家,看来真是要远着一些了。
“只是你弟弟这门亲……唉,还是结得草率了。”冯冀然有些后悔了。
冯颀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多言。
关于这门亲,难得父亲母亲都同意,当时他却是劝过的,不过两人谁也没有听,只说不过是个女人,娶进门要圆要扁自然也由不得她。可他们却不知,有些人家是永远沾不得的。
好在此时事情没有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愿魏家主能静得下心,忍得下气,退一步海阔天空。
只是魏应合却没有如冯颀所愿,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生生砸了一套汝窑的杯子。
那妇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江湖草莽,居然敢光天化日大下辣手,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是要置他魏府,置青州商会于何地!
没有再做思量,魏应合让人抬着那些受伤之人便去了青州府衙,他亲自击鼓鸣冤。早就收到线报对月饼铺之事了然于胸的于孝谦听到鼓响,听到下人来报,不由叹息,捏起切得小小的一块儿五仁月饼,放到嘴里细细的嚼了,感受着糖浆的醇甜与果仁的酥香,二者被烤得金黄的面皮完美
的包容在一起,形成独特的味道,再喝上一口极品的铁观音,简直是绝配啊!
微闭着眼睛美美的感受了一刻,才睁开眼,由着夫人徐氏替他换上官服,不由对着夫人抱怨,“平日里看这魏应合也是个杀伐决断的,怎的脑子这般不清醒,你说他老和那萧夫人较什么劲啊!”
倒是那萧夫人,却是个有手段的,凭空出现的那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他倒不觉得那是些江湖中人,可惜没亲眼见到,否则也会看得清楚一些。徐夫人知道林宁与自家丈夫没什么瓜葛,倒是对她有些钦佩,特别是听说她当初被人休弃,又遭娘家出族之事,对她可称得上是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