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知道若是如此他会如何。”萧沐风嘴角噙着笑意。
赵卿卿却不知他此言究竟何意,也不知他为何忽然这样说。
事情由此落下帷幕,赵卿卿也正好松了一口气。好在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逼她挑明身份。
“今日之事,恐怕不简单啊!”萧沐风又感叹道。
此事看似只是汀兰与碧青两个婢女所为,实则背后暗流涌动。
赵卿卿揣度不来这些错综复杂之事,便没再细想。望着远处纷纷扬扬的落叶,她又想起自己还遗漏了一事。
“师弟,上一回我在弄云院时还见到云霄与黑衣女子会面,可距离甚远不知他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只看到那个女子好像给了云霄什么东西……对了,云霄好像还称她为‘护法’,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云霄果然与其它门派暗中勾结,师姐可瞧见那个护法的样貌?”他并不讶异。
江湖门派众多,诸多门派都设护法之位辅佐掌门。只靠称呼辨别实在不易。
她摇摇头:“那时她一身黑衣,全身都被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我并没有瞧见她的样子。”细想片刻她豁然贯通,不禁猜测:“云霄会不会与令牌的事有关?”
萧沐风犹豫片刻道:“云霄生性阴险狡诈,或许真的与他有关。”
自宴席之事后没有了汀兰,赵卿卿过得着实比从前舒服许多。
大约只晚膳时,赵卿卿正站在云晔门前。她偶尔往门上扒望屋中瞧两眼,只见屋中人一直神色专注的练字。
她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自宴席之上结束后,云晔对她并未责罚也未有半句谴责,但他却一直没有理会她,连功夫都没有让她练。
赵卿卿捉摸不透,公子到底有没有生气?
锦香与锦莹二人之事与她无关,但那日她确实是与她们打架了。她冥思苦想,难道他在气她搅乱了宴席?
听风提着饭盒来时,赵卿卿正趴在门边上。他走到她身边仿佛自言自语道:
“公子写了一个时辰,怎么还不累?”
“就是啊,再这样下去恐怕颈都要累断了。”赵卿卿自然的答道。
话说完后方觉不对劲,才见听风已经站在一旁。
“叶儿,在这儿做什么?”听风见她在此踌躇良久都未进去。
她没有回答,从听风手中拿过食盒:“听风大哥,我替公子拿晚膳进去吧!”自然是趁机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听风已猜出她半分心思,便松手让她。
屋内正焚香袅袅,香气弥漫。
赵卿卿走进屋中时云晔恍若不知一般,她为让云晔知晓自己进来,便走到桌前试图叫他:
“公子,用膳了。”
第一回云晔没有应道。
她想定是自己声音不够大,索性又加大音量:
“公子,用晚膳了!”
果然,云晔笔锋一收,抬眼看她。
“这么大的嗓门。”
赵卿卿讪讪的笑了笑,走到桌边将饭菜摆在案上,又为他置好精致的梅花冰纹碗筷。
“公子,您是先喝汤还是先吃菜?”她问道。
“汤。”
她将热汤乘在碗中递给他,他修长的手捏着勺子,搅了搅汤水便开始用膳。
他只专心用膳,都未睁眼瞧过她一眼,赵卿卿也不敢开口。
直至等他用膳结束,她终于憋不住自己心中的话,便向他请罪:
“公子,叶儿知错了。”
“什么错?”
云晔正在净手,听到她的话放下手中的帕子。
“叶儿不该与洛笙宫的人打架。”
定然是因为此事才令云晔一直不理会她的。
正如萧沐风所言洛笙宫的北堂宫主仰慕云晔之事,众人心照不宣,许是云晔心中也对北堂琼裳有几分意思,怕因此事让北堂琼裳与他两人之间有嫌隙呢!
云晔却没有直接责罚她:
“为何不该?”
看来他是想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于是她十分恳切道:“那日是夫人生辰宴席,我不该与人争执打架,害公子和夫人丢了颜面,”
她想,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北堂宫主乃公子之友,叶儿与北堂宫主身旁的婢女有矛盾,亦会损害公子与北堂宫主的友情,让北堂宫主误会公子。”
看云晔听得认真,她想自己再诚恳真挚一些,或许公子就不生气了。
“是叶儿的错,叶儿太冲动了,叶儿以后一定不与洛笙宫的人有争执,若是她们实在咄咄逼人欺人太甚的话,叶儿也会忍气吞声......”
天地良心,她委实是头一回这般恳切的引咎自责。
但云晔却似乎不大领情,神情不为所动。
她还不够诚恳?
“本公子的贴身侍卫就这么轻易认输?”
奈何那人的话简直令她瞠目结舌。
公子到底在说什么?她不明白。
“捉弄汀兰时不还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现在却要忍气吞声?”云晔问她。
她眨了眨宛如泉水的明眸道:“可是,汀兰又不是洛笙宫的人......”后面这话声音渐弱。
我这还不是为了公子你嘛!
“一忍为礼,再忍便是懦弱,江湖从来都是欺善怕恶,本公子的贴身侍卫怎能为鼠辈?”云晔望着她道。
这……
怎么与自己此前想的不同?她与北堂琼裳的人打架他竟然不反对?
赵卿卿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又试探着问道:“公子不怪我?”
“你确实不知礼数,送萧世子去了半日,不尽贴身侍卫之责。”云晔眼底浮现责备之意。
她骤然嘴角一抽,原来他是因着此事?
“青云山庄规矩庄严,本公子是让你别目无规矩。”
所以,原来她是错在送萧沐风耽误了太多时间?
“是,公子,我以后一定会牢记规矩。”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可爱至极。
“那明天便继续练功。”玉石之声响起。
果然……她不该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
自赵卿卿被人陷害之事了结后,云逸特意每日命人送糕点蜜饯给她。说是此前她被关在小屋时,云晔不准他前去掺和,如今他便想来宽慰宽慰她。
此外,他倒是还每日对赵卿卿嘘寒问暖,体贴至极。
众人都以为四公子着了魔,可赵卿卿却知晓这小子的心思。他可一直没有死心,还等着赵卿卿交他轻功。
在赵卿卿一拖再拖一拒再拒之下,也磨掉了他的耐性,这些日子来得委实是少了些。
在萧沐风的调理之下,云夫人身子逐渐恢复,他到青云山庄便不似往日频繁。
自上回被云晔“调教”一番后,赵卿卿每回只得与萧沐风说上几句话,不敢逗留太久。
血蝶乃颇具灵性之物,不似普通蝴蝶以蜜为食,它的食物仅是豢养人的血液,需每七日便以豢养之人血滋养方可成长。也正因如此,它才能在千万人之中辨别出自己的豢养人。
上官忆寒等人来时带着的正是赵卿卿的血蝶,所以那日险些便让她们找到了她。
汀兰走后,屋子便是赵卿卿一人的,如今行事比先前方便不少。
她将门掩上,坐在桌前打开蝴蝶锁,掀开紫檀木盒的盖子。
血蝶从盒中飞出来,在她面前扑扇着翅膀。血蝶身形与凤蝶无异,只是通体鲜红宛如被鲜血淋遍全身。
她将手指伸到血蝶,血蝶恍若欣喜般扑了扑翅膀,娴熟落在她手上吮吸鲜美的血液。
“真是只难养的蝴蝶,我都养你这么久了,你何时才长大呀?”
她似乎是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与血蝶对话。
血蝶饱食之后,离开了她的手指。凌空在她面前扑了扑翅膀,好像在说些什么,随即便从未闭上的窗户飞去。
赵卿卿深知血蝶具有灵性,难不成是生她的气了?
“小血蝶,你别生气啊,我是逗你的,其实你一点儿都不难养,快回来,别出去,外面很危险!”
任她解释,血蝶还是翩翩而去。
她一路追出去,不得不庆幸此时云晔在在清芷榭探望云夫人。
血蝶带着她到了青云山庄一个偏僻之处,此处无甚侍卫婢女好似被忘记了般。穿过竹叶微黄的竹林,眼前便是一座朴素院子。
血蝶径直飞入院中,不知所踪,她无奈只得跟上去。
院内一切朴素至极,地上还铺着薄薄一层竹叶,瓢盆扫帚依靠在门边。大门敞开却未见有人,只听得屋内有一阵乒乓响声。
她狐疑,她还从未来过此处,也不知究竟是谁住在这里。
走入屋内,她惊骇不已。
血蝶正盘旋屋内,像等她到来。
屋内桌椅已被砸得粉碎,物品也七零八落,却不难看出原本的朴素雅致。
地上是密密麻麻宛如黑色地毯的黑蜘蛛,蜘蛛不知从何而来,正围堵站在案上的老人。老人银发如雪,面上爬满皱纹,胡子长约七八寸,看似已近古稀之年,却是双目炯炯,容光焕发。
他扛起木椅朝蜘蛛群狠狠砸下,木椅之下的蜘蛛粉身碎骨,可其它蜘蛛陆续补充而来。他一人之力,要消灭宛如洪水而来的蜘蛛恐怕不易。
赵卿卿见状转了转手腕,铃兰蝴蝶手镯随势摇动,铃声清脆,恍如珠落玉盘。
铃声一起,黑蜘蛛如听到主人号令般,刹那间停止不前不再往那白发老人爬去,随即又朝四周散开爬出窗外。
血蝶从空中降下,在她周围环绕。
她知道这是血蝶在赞许她,她轻轻触了触血蝶的翅膀:
“你真是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蜘蛛竟在刹那间系数退去,不留丝毫痕迹。
老人眼底浮现惊诧之意,望向站在不远处一身绛紫纱裙的赵卿卿。
这孩子眼如清泉不染纤尘,眉眼之间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他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按耐住心中的震撼,上前问道:
“孩子,你是?”
赵卿卿笑了笑回答他:“我是云晔公子的贴身侍卫叶儿。”
见老人布衣加身简洁朴素,又因着从未谋面,她狐疑问道:
“老爷爷,您是谁?为何会住在这里?我在青云山庄的这段日子都从未见过你呢!刚才那些蜘蛛怎么会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