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几日,陆遥这才前去陶府探病。

陶谦自知时日无多,断也断得干脆,一家人都搬出了府衙,住进了城内另一处宅子。毗邻府衙,倒也耽搁不了处理内政。他此刻就在宅子里养病。

到得陶府外面,早有人在门口等候。除了早已见过面的陶商之外,还有另一个年轻人。陆遥心中了然,多半就是陶谦的另一个儿子陶应,也是历史上默默无闻之辈。

“见过王爷。”陶商兄弟俩见陆遥骑乘踏雪乌骓,带着许攸,张颌等一干亲随抵达,忙上前相迎。

简单寒暄两句,陶商兄弟俩便在前引路,带着陆遥进府,来到了陶谦的病榻前。

陶谦此时已经卧床不起,面色灰败,整个人就剩下皮包骨头,显然已病入膏肓,药石无救。见到陆遥等人过来,他勉强笑了笑,示意两个儿子给陆遥等人看座。

“还请王爷恕老夫身体不便,无法见礼。”

“陶徐州不必多礼。”陆遥淡淡一笑,坐在了病榻旁:“本王已派人去找神医华佗,陶徐州且放心。徐州还需陶徐州主持啊。”

陶谦浑浊的老眼中纠结一闪即逝,勉强摇头笑道:“老夫却不是惜命之人。带病之身,已当不得政务繁重。老夫已有意将徐州托付与刘皇叔。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刘皇叔仁德,接管徐州定不会令陶徐州失望。”陆遥欣然点头。

陶谦先是一怔,旋即摇头苦笑。制衡才是王道。他虽然有意促使陶家脱坑,让出徐州给刘备,但是只有刘备一个人,谁能保证会善待陶家。要是拉进来一个实力不俗的朱崖王与刘备争徐州。双方相互制衡,陶家就将安然脱身。

这让出徐州倒不需要真正让出位子来。只要刚才陆遥略微透露点想要接受徐州的意思,事后刘备必然得知。到时候双方将不可避免产生矛盾。

可惜陆遥根本没上当,当场大力支持他将徐州让给刘备。要是没有病重,他倒有几分把握挑拨双方争起来。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寄望于刘备的仁德不是吹牛。交出徐州后可以保住陶家。

陆遥将陶谦眼中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置可否。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临死前还想算计一把。只可惜自己无心中原。别说是徐州,就算连同青州一起送来,也未必能让自己动心。

于是两人默契的绕开这个话题,闲聊了起来。不多时,一个下人走了进来,在陶商耳旁低语了两句。

陶商点点头,挥退下人,对病榻上的陶谦拱手道:“爹爹,刘皇叔前来拜访,正在府外等候。”

“快请。”陶谦灰败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当即埋怨的看了大儿子一眼。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三方会面。自家这两个儿子却看不透其中的意义。刘备掐着点来探病,目的何在,不言而喻。

陶谦不由得暗自惭愧。想他独坐徐州多年,中原各地战火连天,唯独徐州只经受过曹操当初那次报复。这都是他处心积虑维持的局面。曹操当初那次进犯徐州,他也冤枉,是替手下背了锅。总的来说,徐州在他的统治下,算得上一块乐土。

奈何俩儿子不成器,过于憨厚耿直,早早让他息了让陶家世世代代坐拥徐州的念头。

过得不久,陶商引着刘备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恭祖兄,备昨日寻得千年宝参,特来送与恭祖兄调养身子。”刘备长笑着进来,见到陆遥坐在榻旁,不由得惊喜的上前拱手行礼:“不知王爷也在,恕罪恕罪。”

“刘皇叔客气,本王也是来探病而已,怎能喧宾夺主。”陆遥还了一礼,主动让开位置,表示自己就是个客人,陶谦才是主人。

刘备听到陆遥称呼自己为皇叔,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日前还称呼自己为刘豫州,今日却改口为皇叔,这分明代表陆遥对他抛来了橄榄枝。于是他欣然笑纳,称呼上更进一步,开口闭口就是你我兄弟,关系好得不行的样子。

与陆遥热络了两句,刘备这才往后面挥手,示意亲随将千年人参送上来。陆遥在旁目光一扫,没看到关张二人,心中顿时了然,暗忖刘备不愧是未来三大霸主之一,心思缜密得要死。知道张飞快人快语,时不时闹出点幺蛾子来,有意安排关羽看着这糙汉子,独自前来陶府。

刘备与陶谦寒暄了几句,随即就将陆遥给拉进了聊天当中:“近日曹操派军袭扰青州,以至于徐州百姓人心惶惶,王爷不知可有法子救救百姓?”

“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乃国之贼也。今日曹贼妄动兵戈进犯青州,他日就可挥军东进,再犯徐州。不如先下手为强,协同河北邺候灭杀此獠。”不等陆遥开口,许攸抢着说道。

陶谦闻言不由神色微变。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曹操的实力。他是亲身体验过的。当初曹操为报父仇挥军进犯徐州,那叫一个势如破竹。他的病也由此而来,最终一病不起,不得不提前为陶家上下考虑。

刘备闻言也是神色有异。他只是个卖草席的,想要的是一块稳定的地盘,安心发展,以便于拉近与各路诸侯之间的差距。要是曹操挥军再犯徐州,他完全束手无策。许攸的提议着实打动了他。

曹操声势日渐暴涨,与河北袁绍隔着黄河遥遥对峙。近日又派军进驻黄河对岸的黎阳,显然要与袁绍大战一场。可他是真不看好袁绍。

说得好听点,袁绍是四世三公袁家之后,又尽占河北之地,当属天下第一诸侯。但是实际上袁绍的地盘虽大,占的又是中原最为富庶的河北之地,却内部隐患重重。

首先当属袁术。曹操吞并了袁术的地盘,袁术因为陆遥的关系没能得到传国玉玺,因此没有脑残登基称帝。兵败后退回河北,投靠了兄弟袁绍。可身为袁家嫡子,怎会容忍袁绍这个庶出骑在头上耀武扬威。

其次,袁绍占下冀州,手段有些不地道。韩馥让出了冀州,畏惧袁绍而自杀。昔日的部属对此也有些非议。

试问一个内部隐患重重的势力,如何能打败上下铁板一块的曹操?

陆遥将陶刘二人脸上神情尽收眼底,这才笑道:“本王有份大礼,不知二位可愿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