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前因后果(1/1)

东方溯低低咳嗽几声,眯了长眸道:“如果朕不答应呢?”

“老臣就跪在这里,直至陛下回心转意。”在李太傅这句话后,毫无疑问又是一堆附和的声音。

东方溯倒也不生气,漠然道:“朕记得前些日子已经让你告老还乡了,你却依旧留在这里,太傅,你这可是抗旨啊。”

李太傅一字一字道:“只要陛下肯立齐王为太子,老臣纵死也值得!”

“呵呵。”东方溯盯了他片刻,忽地低低笑了起来,“一个江湖组织,竟能勾结皇子,搅得朝堂风起云涌,天下不宁,真是能耐。”说着,他转眸落在一直没说过话的予恒身上,声音里压制不住的怒意,“你满意了?”

予恒什么也没说,只是来到李太傅身前,伸手扶住他道:“地上凉,老师身子不好,快请起来。”

李太傅并不肯起身,执拗地道:“殿下不必担心老臣,这把身子骨虽然老了,但还撑得住。”

予恒微微一笑,手里又加了几分力道,“老师的心意,学生感激不尽,只是此刻,还请老师您先起来,听学生说几句话。”说着,他又对其他跪在地上的朝臣道:“诸位大人也请起。”

在予恒的劝说下,李太傅等人站了起来,尽皆疑惑地看着予恒,不明白他这会儿要说什么,凭情还是任理?

谁都瞧得出来,无论是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都不可能让东方溯改变心意,唯一的办法就是强争!

予恒踏过一块块乌黑如墨玉的金砖来到台阶下,外面的天光太过晴灿,连一向难见阳光的承德殿也照了进来,恰好落在予恒身上,为他拂落一身锦绣灿烂。

东方溯眼里掠过一丝诧异,这段时间,他每一次看到予恒,都能在其眼里找到对权力的渴望和野心,但这一次……予恒的目光竟如赤子一般明净清澈,任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一丝杂质。

究竟是予恒隐藏的太好,还是……

就在东方溯猜测之时,予恒突然跪了下来,“儿臣陷害太子,欺瞒父皇,实在罪该万死,请父皇治罪!”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尤其是李太傅,急步来到予恒身前,难以置信地道:“殿下,您……您在说什么?”

予恒温言道:“多谢老师一直如此爱护学生,但……您真的错怪太子了。”

“太子私盗赈银,纵容手下胡作非为,铁证如山,怎么会是错怪?”要不是予恒目光清明,李太傅几乎要以为他得失心疯了。

予恒摇头道:“从来没有什么铁证,先生被人利用了。”

李太傅还想再问,耳边响起东方溯的声音,“予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予恒迎着东方溯疑虑的目光,平静地道:“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要争夺太子之位,之所以如此种种,是为了引出要害我大周的人。”

东方溯心思一动,已是猜到了几分,“环琅阁?”

“是。”予恒点头,“当初儿臣从父皇这里领了调查赈灾银两失窃的差事,最先查的,就是那十几名差役的死。”

“朕记得,你说他们确是自尽。”

予恒摇头,“事实上他们是被人所杀,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儿臣知道,有人要乱我大周江山。”

东方溯拧眉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日,儿臣在去到长宁义庄,见到了那些差役的尸体和负责验尸的李仵作,李仵作告诉儿臣,那些差役是被人用长针钉入头顶杀害,因为手法隐蔽,再加上发髻遮掩,所以没人发现。”

“李仵作告诉儿臣,针刺入的地方头皮有卷缩收紧的痕迹,从而断定他们是先被人用针钉死,然后再伪装成上吊自尽的样子。儿臣起初也相信了,可随后发现,针上除了血迹之外,还有一丝极浅的青色,这是中毒的迹象,可李仵作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林默蹙眉道:“卑职也曾检验过那些人的尸体,并没有中毒的痕迹。”

予恒微微一笑,“林统领检查的,应该是那些人的胸腹处吧?”

“不错,那些人身上没有外伤,如果中毒,只可能是从口而入。”

“或许……还可以由鼻而入。”予恒的话令林默神情一动,“殿下是说吸入?”

“不错,他们的死经历了三个步骤,第一步是吸入迷药;第二步是自己将腰带结环用于上吊;第三步是在自己头顶钉入长针,并且在挣扎之中踢掉脚下垫的东西。”

东方溯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那些针是他们自己钉入头顶的?”

予恒还没回答,李太傅已是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哪有人自己往自己头上钉入钢针的,而且他们都要上吊了,何必多此一举。”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可太傅别忘了我刚才说的,他们曾吸入迷药。”

东方溯若有所悟地道:“是那些迷药让他们丧失心智,甚至连疼痛也不怕?”

“是,宋仵作说那是一种来自域外的迷药,很是可怕,轻则昏睡,重则听任下药人摆布,他也只在多年前见过一回,却记忆深刻。”

“宋仵作?宋家的人?”

“父皇英明,正是城中最有名的仵作,宋平。”

“朕怎么不知道你曾让人验尸?”

“这个药虽然罕见,但儿臣并不认为整个金陵城,除了宋平之外,再无人认识。不过儿臣当时并不知情,只是直觉李仵作不可信,所以指出银针上的青色。事后,宋平的话,也证实了儿臣的猜测。当年,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人与他同时见到了那种域外迷药,而这个人……正是李仵作。”

“针体上的青色,让儿臣对他存了戒心;事后,他又告诉儿臣,说有一名乞丐威胁他,不许他将差役真正的死因说出去,否则就杀了他全家。他说他不想害人,不想昧着良心撒谎,可儿臣在他眼里看不到多少悔恨与难过,反而是捕捉到一丝隐藏在眼底深处的试探,试探儿臣是否对太子之位有所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