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多走走,也好松动一下筋骨。”卫氏说着就要起身往佛堂行去,陈氏哪里敢让她过去,拦住道:“天气寒冷,我这里佛堂又从不烧炭炉,怕是会冻着姐姐,还是不要去了。”
卫氏似笑非笑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陈氏,“妹妹三番四次拦着不让哀家过去,难不成……这佛堂里藏了什么不能让哀家知道的秘密?”
陈氏坦然迎向她探究的目光,平静如波澜不惊的池水,“姐姐说笑了,这佛堂就是礼佛清修之地,能藏什么……”不等陈氏说完,卫氏已是不由分说地道:“既是礼佛清修之地,想必不会介意哀家过去,走吧。”
望着往外走去的卫氏,秋月心中大急,低声道:“太后,这可怎么办?”
陈氏面色阴沉不定,一旦卫氏去了佛堂,必会发现慕千雪不在佛堂中,从而兴师问罪,而且……她突然过来,只怕已是得到长春观失火的消息,从而猜测这件事事与千雪有关,如此就更不能让她有借题发挥的机会。
“且慢!”一声冷喝在殿中响起,令卫氏脚步一顿,微侧了那张日日敷珍珠粉的脸庞,“怎么,妹妹还有事?”
陈氏缓步走到她身侧,沉眸道:“姐姐这样不问一声而自闯,真的好吗?”
卫氏盯着照在门上的细碎秋阳,“如果哀家一定要闯呢?”
陈氏眸中掠过一抹秋阳无法驱散的冷漠,“若是这样,就唯有让姐姐失望了,静芳斋……可不是宁寿宫。”
对视半晌,卫氏哂然一笑,“既然妹妹不愿意,那就算了,哀家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好了,哀家回去了。”
陈氏淡然道:“等千雪抄好经书,哀家一定派人送去宁寿宫,供姐姐阅看。”
“如此甚好。”卫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开门往外走去,还未走下台阶,便意外瞧见一袭碧丝锦衣的慕千雪迎面走来,一时愣在了那里,直至后者近前行礼,方才回过神来。
慕千雪双手呈上一本经书,恭声道:“母后,儿臣已经抄好了一册心经,请您过目。”
“好。”陈氏接在手里并不翻开,转而递给卫氏,“姐姐刚才不是还说想看看千雪誊抄的经书吗,请过目。”
卫氏目光复杂地接过经书,刚一翻开书册,淡淡的墨香立刻扑鼻而来,她认得慕千雪的字迹,经书上的每一个字确实都是出自慕千雪之手。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刚才陈氏死命拦着不让她去佛堂,分明就是心中有鬼;怎么一转眼,慕千雪又出现了,还拿来了经书,难不成她刚才真的在佛堂誊抄经文?
“臣妾字写得不好,让太后见笑了。”慕千雪的声音将卫氏思绪拉了回来,微笑道:“贵妃这字若是还叫不好,那别人的字连看都没法看了。”说着,她合上经书道:“哀家很喜欢贵妃誊抄的这本心经,可否送给哀家?”
慕千雪欠身道:“能够入太后法眼,是臣妾的荣幸,太后若是不弃,臣妾改日再抄几本经书送去宁寿宫。”
“如此甚好。”说罢,卫氏带着尹秋二人离去,在他们远去后,秋月轻舒了一口气,收回目光道:“幸好贵妃娘娘及时赶回来,否则这只老狐狸该起疑了。”
慕千雪冷冷一笑,“你以为她现在就没起疑吗?”
秋月微微一怔,忙道:“她都已经亲眼看到您在静芳斋,还想怎样。”
陈氏唇齿间含了一抹森冷,“她若释疑,刚才就不会将那本经书要过去了。”说着,她望向慕千雪,急迫地道:“事情办得如何,他答应了吗?”
慕千雪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瘦长的手指,微笑道:“母后放心,玄明道长已经答应替陛下解术,快则十日多则半月,陛下就会没事了。”
听得这话,陈氏长长松了一口气,双手合什,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阿弥陀佛,随即紧紧握住慕千雪双手,哽咽道:“多谢你,千雪,哀家……哀家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她感激得几乎落泪,自从知道东方溯身中邪术后,一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就算勉强睡下也每每在恶梦中惊醒,短短数日,人已是瘦了一大圈,如今这颗虚悬多日的心,总算能够落地了。
慕千雪笑道:“母后不要这么说,陛下是儿臣的夫君,自当拼尽一切相救。”
陈氏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忧声道:“卫氏心中生疑,回去后必会询问玄明,他……能靠得住吗?”
“母后放心,玄明以为自己中了儿臣的蛊术,断然不敢出卖咱们,与这相比,儿臣更担心一件事。”
陈氏拉了她在旁边坐下,“什么事?”
“儿臣回宫的路上,接到神机营报信,八位藩王这会儿已在进京的路上,数日之几就会抵达京城,应该是卫氏母子以陛下失德,勤王护驾为免诏入京的。”
陈氏眉心狠狠一跳,大怒道:“好一对阴险母子,这一招哀家倒是真没想到。”缓了口气,她道:“你有何打算?”
“儿臣想过,以京城现有的兵力,尽管挡不住八位藩王的兵力,但可以借地利之便抵挡一阵,让我们有时间将金陵城附近的兵力调过来,但……有一个问题。”
陈氏看了她一会儿,道:“兵符是不是?”
“是。”慕千雪愁眉不展地道:“要调兵就一定需要兵符,可是以陛下现在的情况,怎么会肯?”她想了一路,始终没想出劝东方溯取出兵符调兵的办法。
陈氏也明白其中的困难,静静思索着,秋阳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投下浅浅的影子。
“滴嗒!滴嗒!”殿中静寂,只有铜漏一下又一下的滴水声,良久,陈氏长眉一松,缓声道:“你与哀家自然劝不动陛下,但有一人可以。”
慕千雪精神一振,连忙道:“是谁?”
陈氏含笑吐出两个字来,“玄明。”VIP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