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蜀东一辆县城开完县城东部乡镇的班车上。
谢烜沉默着望着窗外的漆黑。忽然感觉肩膀上有些微的动作,靠在谢烜肩膀上熟睡的大宓宓有点迷糊的睁开了眼。
收回视线的谢烜,带着一丝惭愧的递上了一袋湿纸巾:“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陪我坐一夜的火车和早班车,害你都没休息好。”
用湿纸巾轻擦了一下脸蛋,在眼睛上敷了一会,回过神来的大宓宓大大咧咧的轻拍了下谢烜的肩膀:“得了,昨晚逛锦里的时候,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要是还让你在蜀都待一晚,你怕是觉都睡不安稳。”
说完,得意的轻吹了一下额前耷拉下来的秀发:“不过,谁让我大宓宓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呢,那么晚还陪你去火车站买票,幸好不是什么高峰期,要是没票,我看你怎么办。”
知道大宓宓是在活跃气氛的谢烜,还是配合的轻笑了一下。
班车上,随着天色的逐渐放亮,一大早就起来赶早班车的人们,也开始慢慢苏醒,一时间蜀音不绝与耳。
大宓宓饶有兴趣的看着班车里仿佛重新活过来的场景,和一只被绑着放在主人脚边的大公鸡对视了一会的大蜜蜜,收回视线瞟了一眼窗外,碰了碰似乎在闭目养神的谢烜:“喂,你看,是不是哪?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两条绿莹莹的小河相遇,将山脚下的平原分成了三部分,如果从高空俯视,就像一个“卜”字横亘于山脚。
河对岸,山脚下“卜”字的右下方着落着一栋栋或新或古朴的楼房,顺着山峰与河水的走向,形成了一个月牙形的小镇。
谢烜瞥了眼窗外,有点疑惑的点了点头:“过了桥就到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老家就在这?”
大宓宓眼神隐蔽的闪烁了一下:“你之前给我看过你手机里的照片,你忘啦?”
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给大宓宓看过照片的谢烜,也只是随口一问,听到大蜜蜜的回答,随意的嗯了一声。
从班车上下来的谢烜,眉眼明显舒展了不少,步伐也越显轻快:“我先带你去吃早餐,我们等再去我在这里的房子。”
跟在谢烜旁边的大宓宓,发现谢烜明显轻松了很多的口气,也笑着应承了一声。
临河的一条由木板房组成的老街,初设的太阳柔和的唤醒了老街的早晨,街边各种早餐摊陆陆续续的摆了出来,水煎包、糖油粑粑、米豆腐、碗儿糕、麻园…
穿过一个明显年头不久的大石头垒砌的石门,发现大宓宓正在好奇的看着石门上的雕刻,谢烜也笑意盈盈的停下了脚步:“这是一个山门,或者说寺庙门。”
发现直接的解释,让大宓宓更加迷糊,谢烜只好详细的解释道:“之前我们下车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后面才建的,现在就剩下这条老街了。我们这以前有一个很大的寺庙,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水路发达,两条河在这交汇,所以寺庙的山门就按在了这。不过动乱的时候,寺庙都被毁坏了,现在只保存了这个山门和这条老街。”
看见大宓宓还在兴趣盎然的摸着石雕,谢烜问了大宓宓早餐的口味,就摇了摇头,走进了附近一家早餐店。
早餐店的装潢明显透露出了时光的痕迹,在座的除了几个老人带着小孙子、孙女,基本上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年轻的谢烜刚一进门,明显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对着大家友好的笑了一下,谢烜才用着地道的蜀东音和迎上来的老板娘报起了菜名:“三两杂酱面,一份小笼包,两碗稀饭,一份烧腊,两份格儿格儿(类似儿话音)、一两白(bei)酒。”
半老的老板娘大声向里面重复了一遍谢烜点的早餐,或许是店内的嘈杂,老板娘不放心的走了进去。
坐在一张餐桌边的谢烜,听着旁边几个老头熟悉的乡音,含笑的望着门外。
满足了好奇心的大宓宓,满意的走进饭店坐到了谢烜的对面。谢烜忽然摘下了大宓宓的口罩:“马上吃东西,还带什么口罩。你看这吃饭的人,你觉得你那点小名气,他们可能认识你吗?”
被谢烜突然摘下口罩的大宓宓,有一刹那的慌乱,听到谢烜这怼人的话,不服气的跺了谢烜一脚,才略带无奈的重新坐好。
早餐上齐后,谢烜尝了一口久违的格格,舒坦的茗了一口用一个一次性塑料杯装载的白酒。
本来之前以为里面装的是水的大宓宓,等谢烜放下塑料杯,准备重新夹菜的时候,才重重的敲了下谢烜伸出的木筷:“你疯了!大早上就喝酒!”
被大宓宓打断了夹菜的谢烜,无奈的示意了下大宓宓看附近:“这叫早酒,我们这都是这么吃的,入乡随俗嘛。”
环视了一圈的大宓宓,泄气的重新做好:“那你也少喝点,一早起来就喝酒,对身体不好。”
谢烜轻点了下头,给大宓宓推荐起了桌上的小菜。
一边吃着印象中的没事,一边注意着四周,享受着刻在记忆里的氛围的谢烜,早就注意到了一个躲在吧台旁边时不时打量自己这边的小女孩。
看小女孩所在的位置,应该是这家饭店的小主人。谢烜也知道自己和大宓宓的打扮确实和镇上的人稍微有点出入,记忆里小镇是在10年后,才因为地下资源的发现和文物的出土慢慢繁华起来,当然此时的小镇也并不贫穷,身为水路枢纽和拥有便利的水资源形成的农业的小镇,也算是附近小镇里的翘楚。只是谢烜和大宓宓形象本就出挑,再加上和此时的小镇明显跟潮流的打扮,一路上受到一些注目礼,谢烜也习以为常。
不过这个小女孩似乎并不是谢烜想象的那样,小女孩观察了一阵,就有点害羞的向谢烜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看到小女孩走进,谢烜放下碗筷,善意的向小女孩笑了笑,不过,谢烜这次热Face贴上了冷臀部,小女孩只是好奇的看了眼傻笑的谢烜,就伸手戳了戳了还在埋头吃东西的大宓宓:“姐姐,你是不是上次给我咚(不是错别字,很)多好切(吃)的耙耙(零食。好吧,另一个音调可以指大便,符合物质循环的客观规律)的姐姐?”(后面用普通话)
一脸懵比的大宓宓看了眼面前的小女孩,求助般的向一旁刚才被无视的谢烜望去。
谢烜鄙视的看了眼“没文化”的大宓宓,还是将这句话用普通话翻译了过来。大宓宓无视了谢烜鄙视的表情,仔细看了看面前有点害羞的小姑娘:“哦...
你是上次给姐姐指路的那个小姑娘对吗?”
明显小姑娘的“文化程度”比大宓宓高,看大宓宓想了起来,高兴的拍了拍手,直接将好心准备翻译的谢烜噎了回去:“姐姐,我那次之后还到处找你,没想到…”
在一旁偶尔翻译几句的谢烜,悲愤的看着面前聊得欢快的两人,直到老板娘过来,谢烜才明白了全部经过。
小女孩又一次帮着大蜜蜜指了路,大蜜蜜将放在助理那的一些零食送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拿着零食回到家当然告诉了父母。或许是大宓宓出色的容貌、打扮和在小镇上从没见过的高档零食,给了小女孩深刻的印象,所以小女孩这次看了一会,就认出了这个大姐姐。
等老板娘将要上学的小女孩送走,谢烜才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之前怎么跑这来了?”
大宓宓瞥了眼谢烜:“我总要知道两年前,那个每周都会给我写信的大男孩,为什么会在去了一个地方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谢烜有一丝尴尬的砸了砸嘴,准备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蜜蜜似乎也没想听谢烜的话语,眼睑低垂,平静的语气回荡在谢烜的耳边或者心里:“这里是你的老家,虽然你没有在这里生活,但我知道这里似乎是你的心结。我想了解你,我想了解你的故事。”
谢烜接着饮尽残酒的动作掩饰了眼中的异样:“快点吃吧,等会我还要去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