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知孙书言已经对自己起杀心的娄胜豪,竟然还有闲心整日与顾怀彦窝在天玑阁饮酒畅聊。
这一夜临睡前,顾怀彦出其不意的说道:“胜豪,明日我便要离开这儿了……雁儿她一定想我了。”
娄胜豪一脸平静的躺在他身侧翘着二郎腿,眨了两下眼睛后用略带兴奋的口吻说道:“我也要离开这儿,我的新堂主还等着我接他回幽冥宫呢!”
“你的新堂主?指的可是孙书言吗?”提及这个名字,顾怀彦不免叹了口气,继而又提醒道:“你这位孙堂主行事颇为狠辣,在委以重任的同时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呵呵……”娄胜豪满不在乎的笑道:“孙书言的为人我比你清楚的多,只怕他早已恨我恨得要死,巴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才是。”
闻听此话,顾怀彦满脸焦虑的问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将如此危险的人放在身边?你就不怕他对你暗下杀手吗?”
“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再说了,我现在可是他唯一的保护屏障,杀了我他才是真的完了。”娄胜豪颇具自信的说道。
“他是不敢直接杀你,但他可以利用旁人设计害你。”
聪明的娄胜豪即刻听出顾怀彦话中所指,故此他用手在顾怀彦胸脯上轻轻拍了两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身边可没有一个像四月这样的属下,他们个个对我忠心耿耿。”
忆起庙会那晚陪在娄胜豪身边的绿衣姑娘,顾怀彦用颇为赞赏的口吻说道:“那倒是,有姬姑娘这样聪明灵敏的在你身边侍候,我又有何不放心的?”
“彩稻……她对我,真的很好……”
“没有人生来就是要对你好的……人家对你好,你也要以同样的好对待人家才是。”顾怀彦好意提醒道。
娄胜豪却是无奈的摇了下头:“我与她只是主仆关系,跟你和你的雁儿是不一样的。”
伴随着如浪涌潮汐般涌上来的困倦之意,顾怀彦没有再回话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娄胜豪喋喋不休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回响。
顾怀彦不知道娄胜豪是何时睡去的,只知道他苏醒时整个天机阁便仅留下自己一人的身影了。
细致整理了一番,顾怀彦便踏上了归程。而早在半个时辰前,娄胜豪便披着一袭黑色的斗篷孤身直奔珈蓝山方向而去。
传闻中的珈蓝山地处偏僻且蛇虫蚁兽横行肆虐,并伴随着恶鬼索命、有来无回等传说,导致此处几百年内都无人敢进。
所有恐怖的传说都是为了震慑居住在这附近的平民百姓,倒是这里从未像绝迹寒潭一般有宝物所在,那些武林人士有再大的好奇心也不会将时间耗费在这里。
而娄胜豪之所以敢来,一是因为他武功高强不惧那些恐怖传说,二是因为这秘密本就是由幽冥宫的祖辈散发出去的。
这珈蓝山虽比不上天玑阁附近的景色钟灵毓秀,却也很是怡人,若非亲眼所见,怕是谁也不敢相信这里会有“恶鬼索命”事件发生。
今日,他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接一个人,也就是他昨日晚上和顾怀彦所说的新堂主。
不过说这里有来无回倒也不是空话,因为要彻底进入珈蓝山内需要闯过层层机关才行。除吃之外,山口与外界接缝处还设有十多个阵法,需得一一破解才行。
在送此人到来之际,娄胜豪已然来过一次。这一次,他明显没有第一次那么艰难,轻轻松松便抵达了目的地。
珈蓝山内有一处早已荒芜多年的客栈,与众不同的是,这个客栈是建在山洞里的。被石头封死的洞口上去丝毫没有新颖之处,就算有人来也不会起心思进去瞧瞧。
将石头推开之后,里面便别有一番天地了。看上去,比长桓城中的酒飘香还要壮观上许多。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面遍布桌椅,和各式各样可以称之为精品的摆设,细致到每一张餐桌上的花纹都富有寓意。
并且,每间客房的布局都大相径庭,里面的摆设绝对没有雷同。想来,当年设计这栋客栈的人也是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除此之外,这里面还包有赌场、茶室等等,所有能让人想到的娱乐消费所在,珈蓝山这间客栈算是占全了。
几百年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只怕是个赛个的潇洒快活。可惜,这一切终究还是灭亡了,曾经那些美好全部成了现在人口相传的恐怖故事。
找准位置将门推开以后,娄胜豪便肆无忌惮的走了进去:“时候到了,你该随我回幽冥宫了。”
坐在玉石床上闭气练功的男子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当下睁开双眼从床上跪到了地上:“属下参见帝尊!愿帝尊福泽绵延、身体康健……”
满脸不耐烦的娄胜豪即刻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行了,给我闭嘴!我大老远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说一些没用的阿谀奉承之言,我是来找你谈正事的。”
男子立刻正色道:“帝尊有话只管吩咐,凡是属下力所能及之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亲自将其从地上扶起来后,娄胜豪便反客为主坐到了男子原来所坐的石床上。碍于主仆有别的身份,男子只是恭顺的立在娄胜豪身侧。
坐定之后,娄胜豪很是严肃的说道:“自从白羽仙被逐出幽冥教以后,玄穹堂堂主之位便一直悬而未决,今日你便随我回去继任堂主之职!”
闻听此言,男子本能的跪了下去:“属下只愿跟在帝尊身侧尽忠,万万不敢贪图堂主之位!请帝尊收回成命!”
“放肆!谁给你胆量竟敢执意我的命令,你想死还是想活!”
娄胜豪出其不意的一声惊吼,竟将男子吓得瘫软在地。回过神后才小心翼翼的抓着娄胜豪的一脚嗫喏道:“回帝尊的话,属下谨遵您的吩咐……愿意成为玄穹堂的新堂主。”
伸手示意男子起身后,娄胜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瞧瞧你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在此之前,你在幽冥宫也算是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人人都怕你!
为何每次一见到我,你便露出这副吓个半死的模样!难道看见我,比看见那些吃人的恶鬼还要让你恐惧吗?我长的有那么面目憎恶吗?”
认真思虑了许久,男子愣是没有给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只是不住的夸耀娄胜豪面目英俊,丝毫不亚于传说中的潘安、兰陵王之类。
他之所以会这样害怕娄胜豪,大抵也是因为他那股不怒自威的气质罢!
此刻的娄胜豪早已无心听什么赞美之词,一心只想完成自己一统天下的大计:“我送你的那两本武功秘笈,你可是全都融会贯通了,将来遇见强敌可否学以致用?”
男子不住的点头应道:“凡是帝尊交代给属下的任务,定当极力完成!帝尊若是不信,属下斗胆与您比试一番。”
邪魅一笑后,娄胜豪轻轻摆了摆手:“比试是一定要比试的,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帝尊指的是何人?”男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挥手将他招至身侧后,娄胜豪才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给我听着,现在幽冥宫局势很不分明,我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夺去性命,只因为我在身边养了一头比鬼还要可怕的恶狼。
但是这头恶狼与我大计有用,他能帮我做许多别人做不成也不敢做的事,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杀了他!
我送你武功秘笈,扶持你为新一任的堂主……一是为了共同壮大我们幽冥宫,早日拿下武林盟主的宝座!二……则是为了制衡这头恶狼!只要有你坐镇玄穹堂与他分庭抗礼,我谅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男子轻声问道:“帝尊指的是……弘义堂的孙书言?”
娄胜豪用力点了下头,双眸中露出一抹深邃的光:“正是此人!我不在幽冥宫这半个月,他指不定在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后,你就给我好好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顿了顿,他忽然又用相对柔和一些的眼神朝着男子看去:“你不必怕我,我知道你们四兄弟多年来一直对我外祖父忠心耿耿。若非他老人家临终时留下遗命要你们四人唯我马首是瞻,我不可能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成为今日的幽冥魔帝。”
听过此话,男子急忙俯首作了一揖:“我们都是孤苦人家的孩子,一切有赖于老帝尊的帮助才能活到今日。帝尊是老帝尊的嫡系外孙,自然也是我们的主子,唯帝尊马首是瞻就是我们一生一世的宿命!”
“对于你们,我是感激且愧疚的……你现在已经是玄穹堂的堂主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可继续像从前一般呢?拿出你堂主的样子来,否则只怕难以服重。”
将腰板挺的笔直,男子露出淡淡一笑:“是,属下遵命,绝不会辱没了幽冥宫与玄穹堂的名声。”
经历一番曲折的回城之路,主仆二人总算在天黑之前抵达至幽冥宫中。
娄胜豪给男子的头一份恩宠,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带进了无极殿中。且是如兄弟般手挽手同行,看上去很是亲密的模样。
单凭此举,便无端引发一阵骚乱。所有见识过二人同行之举的弟子、婢女无一不在议论着男子的身份。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不消片刻便传进了弘义堂内。
两个负责打扫庭院的婢女煞有其事的议论着关于男子的种种,简直到了忘我的境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注视着她们的孙书言。
他努力的想要听清二人之间的谈话,却只有一个大概,只有一些“貌美男子”、“帝尊亲信”、“手挽手”……这类的词。
幽冥宫的日子本就无聊至极,两个姑娘互相议论一些闲话,孙书言本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提及幽冥魔帝的时候他的心头猛然一紧,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一般无法心安。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呢?看上去好生兴奋啊!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为何不大声一些,好让这弘义堂所有弟子一起欢喜一番!”
听到孙书言的声音,那两个婢子匆忙神色慌张的跪到了地上:“堂主饶命啊,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奴婢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二人手足无措的模样无端竟惹得孙书言笑了起来,但他还是绷着一张脸佯装怒道:“我虽然没有将你们的话听清,但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好像是在妄言帝尊的坏话呢!
是也不是,说!若胆敢有半句谎话,本堂主即刻送你们上西天!”
两个婢子当即吓得面如土灰,一个劲的磕头认错,并将自己所知全部吐了出来。
得知事实真相的孙书言心慌的更加厉害,他二话不说便跑到了阿姣的房间:“阿姣,我有事求你帮忙,你一定不可以推辞,不然咱们都得倒大霉!”
一听到孙书言的声音,阿姣便急匆匆的由内室走了出来,见到他那副慌张失措的模样亦是一愣,看上去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堂主,你这是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能帮你什么?”
将两个婢子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阿姣后,孙书言又补充道:“我怀疑这个男子来者不善,你替我去无极殿打探一下消息。我倒是要看看,能与帝尊手挽手走进无极殿的人到底有何神通!”
阿姣有些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你确定我能帮你打探到你想要的?我的地位比你低了不止一级,你再不济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主,你还是亲自去的好!”
孙书言坚持要让阿姣前去,于是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去不得!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你可是帝尊派来监视我的,你去最为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