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菁心里担心得要死,偏偏温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气往上冲,正要发作,突听温庭带着哭腔道:“不会的。这一生,有你相陪,我已经足够了。可恨老天不睁眼,偏偏要这么早让你去跟小菊作伴,小兰,恨不得我替你去啊!”
姚菊是温庭的结发妻子,周兰的老公温善和林建琛的父亲温良这对堂兄弟,就是为救她而死去的。
周兰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瞅着温庭满脸的泪水,举起枯槁一般的手,替温庭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道:“这么个大人了,怎么还象小孩子一般呢?不能照顾你到老,我到了阴间地府,让我怎么跟姚菊交待啊!”
温庭哭出声来,有一句半一句的道:“小菊已经非常感激你会他陪我这么多年了。你放心吧,到了那边,小菊跟你会象姐妹一样相处得好好的。”
周兰费力地点点头,道:“我生前错怪了莫娟,温乐又没主见,成不了什么器,我走后,你要多照顾莫娟母女的生活,多帮温乐拿拿主意。”
温庭边答应边按摩着周兰的手,道:“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周兰的目光移到林建琛手上的字据上,道:“林建琛,你把字据给莫娟。莫娟,婆婆先前误会了你,犯了错,希望你不要记恨婆婆。这房子,从现在开始就属于你一个人的了。我是阿庭的老婆,要搬到阿庭的房间去,我要死在阿庭的房间里。温乐,你到底叫不叫阿庭一声爹呢?”
林建琛边将字据递给莫娟,边对温乐道:“温乐,你快叫啊!”
见温乐嚅动一下嘴唇,仍然没有叫出来,林建琛心知从小就怕自己,只得故意装出发火的样子,大声吼道:“温乐,你这是想让你妈死不瞑目吗?你给我叫啊!”
温乐自小就怕大哥林建琛,见林建琛发火了,急忙象蚊子般冲温庭叫了声:“爹!”
林建琛怒气冲冲地吼道:“温乐,你给我大声叫!”
温乐提高一点声音又叫了一遍,但仍然很低声。
在林建琛又一次的压力下,温乐才闭着眼睛,大声地喊着:“爹!”
见温乐终于肯叫温庭作爹了,周兰温柔地对温庭道:“你过去吧,这是你们第一次以父子的名义相见,你好好地以爹的身份,抱一抱温乐吧!”
温庭听话地放开周兰的手,下床走到温乐身边,道:“温乐,让爹抱抱你。”
自打小时候懂事起,温乐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温庭,心里也早已将温庭当爹了,只是嘴巴上总改不过来。
此时,温乐既然已经叫出爹来,心里再无磕绊,将上身向温庭移动一些,低声又叫了声:“爹。”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抬手抱住温庭,嚎啕大哭起来,似乎要将二十多年来积压在内心里对新生父亲的情感,一下子哭将出来一般。
周兰边流着泪,边欣慰地喃喃自语:“这一天来得太晚了啊!我应该让这一天来得更早一些的!”
事情发展到温乐跟新生父亲温庭相认的地步,似乎一切都进展得很完美,也都符合周兰心中的设想。
待温庭和温乐哭声收住后,周兰幸福地将头转向莫娟嫂子,轻声道:“我现在就搬过去,这房子已经属于你的了!温乐,林建琛,来,抬我过去吧。”
温乐的个子很是单薄,不如林建琛壮实。
听了周兰的话,林建琛对温乐道:“你扶起来,我背过去。”
温庭过来帮着温乐,将软弱无力的周兰搀起来伏在林建琛背上。
林建琛轻声道:“七婶,我们这就到小叔房间去啊。”说着,背着周兰就往温庭的房间走去,温乐和温庭紧紧地护在后面。
莫娟嫂子牵着两个女儿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侷促不安地向温庭的房间张望着。
同样侷促不安的,还有范菁。偷眼看着莫娟的两个女儿,范菁后悔没将小伟抱在怀里,不然就可以向莫娟暗示,有了儿子,温乐只能选择跟儿子在一起,是不会选择跟两个女儿在一起的。
当莫娟嫂子的目光,从事实上的公公温庭的房间那边收回来的时候,恰好跟范菁瞄过来的目光相遇,两个女人都从鼻子里哼了出来,作不屑对方状将头别开去。
现在这房子属于自己了,莫娟很想厉声责令范菁离开自己的房子,可又不想丢了身份,在林建琛和温庭心里落下自己是个刻薄女人的感觉,不由觉得很是堵心。
恰在这时,林建琛从温庭的房间里出来,快步走了过来,见莫娟和范菁较劲般昂着头,谁也不理谁的样子,心知这两个女人已经开始暗斗了。
林建琛边在心里想着莫娟和范菁谁去谁留的问题,边走到两人中间,和气地道:“莫娟,小菁,你们跟我来,现在要解决你们跟温乐之间的事情了。”
象结了几百辈子的仇似的,莫娟和小菁相互当对方是空气,径自跟在林建琛身后,走进温庭的房间。
周兰躺在温庭的床上,微闭着眼睛,微张着嘴巴,头枕得高高的喘着气。
温庭和温乐一人一边坐在周兰的床头,替她按摩着枯柴一般的手。
听到脚步声走进房间里来了,周兰张开无神的眼睛望着莫娟和小菁,道:“你们跟温乐间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林建琛,你是温乐的大哥,你来说说吧。”
林建琛答应一声,望了望莫娟嫂子,再望望范菁,最后将目光定在温乐身上,道:“温乐,你先娶莫娟,后娶小菁,已经犯了重婚罪。小菁,你明知温乐跟莫娟已有事实婚姻存在,还有了两个女儿,仍然跟温乐结下事实婚姻,同样犯了重婚罪。但好在你们都只是事实婚姻,都没去领结婚证。如果莫娟和小菁有一个愿意就此退出你们三人之间,结束跟温乐事实上的婚姻状况,这重婚一罪没人告也就没人理了。莫娟、小菁,你们两个好好想想,是留还是退呢?留的话,以什么条件留下来;退的话,以什么条件退出去。这些,你们两个都表个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