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琛听七婶这说话的口气,分明是在交待后事一般,想起自己竟然无法在妈妈活着的时候见最后一面,心里一酸,眼泪随之掉下,呜咽道:“七婶,你会好起来的!”
七婶叹了口气,眼神无力地望着林建琛,道:“七婶的病七婶心里知道,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他叔,林建琛,我就把温乐父子俩交给你们了!温乐,你过来,给你叔跟你大哥跪下!”
温乐自小很皮,但却非常孝顺七婶,对七婶的话从未忤逆过。
孝顺既是温乐的优点,也是温乐人生最致命的弱点。
就是在七婶的命令下,温乐才遗弃了莫娟嫂子母女三人的。
温乐抱着小伟在母亲的床边给温庭和林建琛跪了下去,哀声叫道:“叔,大哥。”
周兰目光无力地望着温庭,轻声道:“他叔,你就从阿善跟大伯去世的那天说起吧!”
温庭听了,顿时目泛泪光,望了林建琛一眼,垂下眼光望着跪在床边的温乐,迟疑了一小会,才慢慢地说起当年一日死去三条命的惨祸来。
温庭的老婆还未给他生下一男半女,就摔死在鸡公山那座高高的山崖下。
那年,温庭还在部队当士官,得知老婆从山上意外摔下山崖而死,急忙请假回家。
刚进门却见到哥哥温善跟老婆的停尸床,分搭在场子门前的左右两边。
当温庭听完乡亲们叙述的惨事过程,早已泣不成声,在老婆跟哥哥的灵床两边跪爬着嚎啕大哭。
原来,温善得知弟媳在山上死于非命,跟林建琛的父亲大堂哥温良一起,拼命往山上赶去。
在山崖下见到弟媳血肉模糊的尸体,温善不由仰天大叫:“苍天无眼啊!”
就在两兄弟抬起弟媳妇的尸体之时,山崖上却滚落下一块大石头,重重地砸在温善的头顶上,令温善当场身亡。
滚石还砸坏了温良的肩膀,把他给砸得晕死过去。
待九叔公带着乡亲们赶到山崖下,温良还有一口气在,九叔公急步上前抱起温良边摇晃着边大喊:“阿良侄子,你醒醒!”
可温良眨了眨眼,见乡亲们围着自己,只是无力地抬起目光望了九叔公一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乡亲们的劝说下,温庭来到早已哭得无泪可落,目光迷乱地瘫躺在床上的母亲和大嫂身边跪下,哀哀地恸哭着。
抹了一把泪水,温庭在乡亲们的陪同下,来到几十米开外的大哥温良家,见门口停放着大哥温良的灵床,想到大哥因救自己的老婆才死去的,不由抱起年幼的林建琛,陪着大嫂李婉大放悲声。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温庭用在部队上借的钱,草草安葬了大堂哥温良,亲哥温善和老婆。
再后来,温庭以需要照顾体弱的母亲为由,退伍回到了玉山村,并在母亲的撮合下,温庭跟嫂子周兰住到了一块,生下了温乐!
乡亲们都同情温庭一家的遭遇,并没有人在背后说温庭和周兰什么难听的话。因而,温乐从小就没被乡亲们嘲笑过,健康地长大成人。
温庭的一番话,直把温乐的新媳妇范菁听得张口结舌,怔怔地站在一旁,不敢插口说一句话。
温庭怜爱地望着温乐,歉疚地道:“温乐,二十多年来,叔对你的关心不够,叔很内疚!”
病床上的周兰,无力地道:“他叔,从现在起,你就是温乐的父亲!温乐,他是你的生身父亲,叫你父亲,叫啊!”
温乐打小叫温庭为叔,二十多年来早已成为习惯。虽然早知温庭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只在内心里将温庭当父亲,称喟上并未改过口来。
此时,见妈妈在病床上让自己叫温庭作父亲,温乐一时神情忸怩起来,几次张口想叫,却硬是叫不出口来,总觉得叫了温庭为父亲,便对不起早死的名义上的父亲一般!
周兰见儿子叫不出口来,叹了口气,道:“温乐啊,你有两个父亲,温善和温庭都是你的父亲!你一身担系着两门的香火,这才是妈妈让你再娶的原因。妈不是嫌弃莫娟,是你两位父亲实在需要一位传人啊!要是菁儿不反对,温乐,你就去接回莫娟母女吧!妈快死了,不让在死后还要担着骂名呀!”
一旁的范菁,听周兰要温乐接回莫娟母女,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气咻咻地别到一旁,望着门外的天空。
温乐为难地望向范菁,试探着问:“菁儿,你说可以吗?”
这下范菁不能不表态了!
温乐当初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再接回莫娟母女,范菁才答应嫁给温乐的。如今,周兰却要温乐去接回莫娟母女,温乐竟然也问起自己来,顿时气愤地指着温乐恨声道:“当初是谁在我面前保证不接莫娟母女回来的?温温乐,你说!”
温乐脸色尴尬地望了望床上的母亲,低声答道:“是我保证的。”
范菁铁青着脸,愤怒地责问温乐:“那你还问我做什么?明知我不会跟别的女人共同生活,你还来问我!”
温乐为难地望向床上的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周兰见状,心知儿子自小无主张,唯自己的话为瞻,便想再次利用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威望,来影响波尔的决定,便叹了口气,道:“温乐,妈妈已经开口了,你就接回莫娟母女吧!”
见周兰如此强势地作出决定,范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病床上的周兰,愤怒地指责道:“当初是你让温乐来娶我的,婚姻法规定一夫一妻制,你要让我去告温乐重婚吗?”
从没人敢这样指着周兰说如此的重话,当年的温善不能,后来的温庭也不能,儿子温乐也不敢。而此时周兰却被范菁如此责问,心中气急,冷冷地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告你就告去吧!温乐,把小伟给我!”
范菁也犯起了犟,见温乐很听话地起身要将儿子小伟送到周兰床上去,怒吼一声:“我臭你妈的温乐!把我的儿子还给我!”边说边抢近床边想去抱已经放到床上的儿子小伟。
温庭一横身,恰到好处地挡住了范菁抱小孩的方向,把范菁挡在了他身前,微笑着朝范菁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