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爽刚跑到村委会门口,张清燕已经从邱贵媚嫂子家回来了,说邱贵媚嫂子不在家,林英嫂子也不在。
郭金花扁着双唇骂了声:“她们到哪里骚去了!”
郑爽听了心中暗笑,但他知道此时自己绝对不宜开口替邱贵媚嫂子和林英嫂子说话。
不然,就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正说着,从村口方向就看到邱贵媚嫂子和林英嫂子一起走了过来。
郭金花没好气地骂了声:“老不正经的两个女人,你们刚才野到哪里去了呀?张清燕上你家去找也没找着!”
邱贵媚嫂子故作惊讶地望着张清燕,笑嘻嘻地问:“真去了?我们刚才到村口蹓跶了一会。只这么一会的工夫,就赶上你到家找我去了,还真是巧了!莫非你们盯着我们,瞅我们不在家了才去找的?”
见邱贵媚嫂子大反咬了一口,郑爽心里暗地也佩服邱贵媚嫂子反客为主的策略运用得好!
张清燕气得笑骂着:“我没你们吃得饱,明白么?”
幺叔嘻嘻地道:“都说三人女人一台戏,现在有四个女人,你们就唱戏吧,林英嫂家也不用去了!”
林英嫂子听了,故作惊喜地问:“幺叔书记,你们这是要帮我去么?”
幺叔笑着皱一下眉头,反问林英嫂子:“不然,我们还不如躺在家里睡大觉呢!”
林英嫂子装出惊喜的样子,道着歉道:“都是我们不好!你们都是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郭金花笑骂了句:“我们计你小人的过,计得过来么?还不快带我们去你家?我们要真不去了话,这是你自找的!”
林英嫂子陪着笑脸,上前挽起郭金花的胳膊,边向前走去,边说起软话道:“我们村长最好了,是天下最好的村长了!”
一路上,幺叔和村长郭金花给郑爽介绍了些农村旧俗和林英嫂子家的实际情况。
原来,按农村旧俗,若是独子婚后未生养先身亡,为承继香火,是有几种补救办法的。
一是招个男人上门当儿子,承继香火,这是最受人敬重的选择。
居中的,便是从儿子的堂兄弟中选择一人进行借种,播下还算有点关联的血脉。
最次的便是扒灰了。
当然,这灰嘛要老一辈的男人扒得动。
否则,连扒灰的能力都不具备了,这灰还怎么扒?
这三种补救的办法都得儿媳妇同意才成,否则也别想。
有些女人在老公死后,因无生养,就自主改嫁他人了。
这样,原来的夫家就断了香火,绝了种。
而有些人为了自家香火的纯正,宁可背负骂名与冷眼,也要在祖宗牌位跟前,说明情况烧过香后,刨下自家的一截灰墙,宣告公公和儿媳是扒灰关系,然后公开居住在一起。
这就是扒灰一词的由来。
与那些偷偷摸摸行了苟且之事的公公跟儿媳偷情事件截然不同,正宗的扒灰必须当着家族众人之面,行过焚香叩告祖宗之礼,方能结成被族人所接受的扒灰关系。
温建平的扒灰父亲兼爷爷的叫温天旺,温天旺的父亲只生他一个,所有的堂兄弟都是他叔伯的儿子。
当年他娶了老婆后才生一个儿子温承祖,老婆就得急症病死了。
为了温承祖,年仅27岁的天旺决定不再娶,全心力抚养温承祖长大成人。
好不容易熬到温承祖娶了老婆,偏偏结婚才十几天就得了寒症一命呜呼了,留下年仅十九岁的媳妇周凤英。
只因为温承祖跟周凤英感情极好,在温承祖死后,周凤英体谅公公独守二十多年抚养温承祖成人,到头却要落得香火无继,便主动跟天旺提及扒灰生子以传承温家香火。
温天旺本意招个外乡男人入赘来传承香火,但周凤英念温承祖对她的好,决意要替温承祖生个直接有血脉传承关系的儿子,坚决不同意招人入赘。
拗不过周凤英的坚持,加上天旺当时还正中年,心里也想再生个自己的儿子,这才向长辈禀明心迹,举行扒灰仪式,正式跟周凤英住到一块,并生下了儿子温建平,使得温家终于有后。
但终有些不近情理的乡邻,无法体谅温天旺的难处,打温建平出生起,就常常拿温建平开玩笑取乐。
渐渐的,“扒灰仔”就成了温建平的外号,他温建平从小就承受了莫大的屈辱。
温建平在娶林英嫂子进门之前,就有过几次的离家出走,终因体谅父母扒灰之举的苦涩原因而回来。
直到娶了林英嫂子,生下了儿子彬彬后,温建平似乎觉得可以对得起父母了,这才终下决心远走高飞,一去无音讯了。
林英嫂子的家住在西山脚往上走将近200米的山坡上,是她婆婆怀上扒灰仔温建平的时候,为避免多接触乡邻异样的目光,两位老人一起动手,刨黄泥土夯墙盖起的两层木地板房子,上下各两间。
远远的望见林英嫂子带着村支书和村长来家里了,林英的婆婆早已躲到楼上去了。
幺叔和村长郭金花带着郑爽、张清燕和邱贵媚嫂子,在林英嫂子的陪同下,走进了她家的土墙包房子里。
林英嫂子的爷爷双名叫天旺,在他的堂兄弟中排行第五,按整个玉山村辈份排序,幺叔不得叫他一声叔叔。
她的婆婆姓周,双名凤英。
只因见面要叫天旺为叔,凤英为嫂,幺叔也跟乡亲们一样,总是觉得别扭,就尽量不跟他们接触。
当幺叔见到天旺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五叔。
天旺心里知道书记幺叔和村长郭金花等人的来意,只是很冷淡地朝他们点下头,搬来椅子让大家坐。
林英嫂子局促不安地挽着邱贵媚嫂子的手臂,站在村长郭金花和计生干部张清燕身后。
上午虽说见过面了,郑爽直到此时才能认真地观察这位扒灰的老男人温天旺。
路上听了幺叔和村长郭金花的介绍,郑爽才知道这扒灰的老男人并非与儿媳行那苟且事情的人,心里已然去了许多鄙视,多了一层尊重。